沈之書冷冷的哼了兩聲,道:“老子說過,以貌取人註定吃虧,你以為老子處處忍你讓你是怕你不成?惹毛了老子,老子想殺你不過眨眼的事兒!朔風將軍,咱們明人不做暗事也不說暗話,既然事已至此,老子不要你的命,跟老子走,去昊城!”
朔風佑仰頭望著灰濛濛的天幕,扯起唇角笑了笑,因為左臉的緣故,這個笑看上去實在是邪魅的很。垂在額前的幾縷頭髮被雪打溼,讓他看上去倒是比較平靜。
“去昊城?我發誓,有生之年絕不會再踏足昊城半步,怎麼會只憑你隻言片語,就違背自己所起的誓言?你想回去救人,只管帶著你的軍隊回去。作為你打倒我的獎賞,我不會再阻止你。”
沈之書看著他,緩緩攢出個笑來,“好,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朔風佑定定的看著他,慢慢伸出右手來。
兩支有力的雙手緊握在一起的時候,沈之書居高臨下的將朔風佑從地上拉起,兀然道:“為何不願同我回去護駕?”
朔風佑的眉目沉了沉,訕笑道:“我有一定要留在漠北的理由,別問了,事不宜遲,你快上路吧。”
三萬蒼狼軍蓄勢南下,路過莽莽冰川,路過湯湯大河,路過荒蕪原野,終於在二十天後到達嶺南。
嶺南介於漠北和帝朝的分水嶺,是個極偏僻的小鎮子,但偏僻也有偏僻的好處,沒有幾個人家,不會妨礙大軍行進。出來漠北地界,氣溫跟著回暖,士兵們脫掉厚重的禦寒鎧甲輕裝上路,行路也就更加快速。
蒼狼又比一般的猛獸要大,騎著蒼狼而過之處,猶如經受一場蝗蟲重災,被踐踏的寸草不生。考慮到三萬蒼狼軍在路上會引起騷動的規模,沈之書和右參將商議過後,決定進入帝朝地界就儘量揀荒山僻徑而行。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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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瑾洵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從山上下來之後,就一路直奔城外而來,就算是附帶了個不會功夫的沈薇,偷渡出城也特別簡單容易。
沈薇心情沉悶,路上就沉默寡言許多,憂心忡忡的想著沈夫人和沈榮,雖然孟瑾洵路上沒少保證沒少安慰,她卻還是心中惴惴。
好不容易大家回到隱樵的會合點,老遠就看見在馬車前不停打轉的寶蝶。寶蝶也聽到了腳步聲,急忙往這邊看,立時是歡悅起來,跑過來給沈薇和瑾洵二人請安,又看到赫連郢和轅馬,面上的笑容僵了好半晌。
沈薇同她解釋完,走過去窩在馬車裡撐著腮幫子想事情。
不過多會兒,去往昊城打探訊息的幾個護衛也都陸續返回,彙報了些城內的情報,最後一個回來的時候,說是城中某處聚集著幾千人馬,還有更多的人馬陸續趕來。
瑾洵聽完,看著赫連郢,聲音低沉的發問:“你伺機派探子來探我帝朝,是居心叵測還是想暗度陳倉?”
“誒誒,我說你這個人就是這樣,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的好嗎?”赫連郢雲淡風輕的笑了笑,漫不經心的繼續道:“三年前我身中蛇毒,隻身來帝朝求你救命,你也是現在這個樣子,真是的。算了,不跟你計較。”
“哼。”瑾洵抬頭只是淡淡的瞄了他一眼,將外面的狂風暴雪阻隔在車簾外,慵懶的躺在馬車的榻上。
沈薇跳開,給他讓出些空子,盯著車頂發呆。
瑾洵想來是困極了,頭剛挨著榻就睡熟了。半晌,沈薇叫他兩聲,不見答應,這才貓著身子過去,解下自己的斗篷給他蓋上。
她細細的端詳瑾洵的臉,覺得這些日子瑾洵似乎清瘦許多,熟睡中眉頭也微微揪起,好像有許多許多煩心的事兒放不下般。沈薇莫名的有些心疼,小心地把斗篷給瑾洵掖好,嘆口氣站起身來,挑開車簾下來。
抬眼望望,天色已經從黑灰慢慢的轉變成白灰色,眼見著,這天是要亮了。
卯時,天色大亮,雪也慢慢住下來。守在四圍的護衛忽然都警覺起來,冰冷的空氣裡夾雜著絲危險的氣息。沈薇驀地睜大雙眼,厚重的,讓人喘不開氣的,簌簌的聲音由遠及近。
赫連郢對轅馬使個眼色。
轅馬明瞭的點頭。
常年的征戰讓他的耳朵和觀察力遠遠易於常人,他四處望望,走到比較平的雪地上俯身,耳朵貼著雪面仔細的聽著。
車簾在這個時候被挑開,瑾洵凝神看著遠處,沈薇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只覺得有種命懸一線的錯覺。
瑾洵淡淡的笑了笑,盡力壓著心中的擔憂,淺淺道:“走,上馬車。我們一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