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條密道,那個密道一直通往宮外的菩薩庵,那裡已經準備好了馬匹。”
沈薇任她給自己繫好衿帶,瞅瞅戚太后,又看看瑾洵。
馬佳含翠給她裹好斗篷,又把黑色的斗篷給瑾洵繫上,抹著眼淚道:“朱無庸已經死了,怕是等不到蒼狼軍來,戚國仗就要來拿人了。皇上,您就聽太后娘娘的,走吧。”
她說的字字懇切,叫人難不動容。瑾洵卻是清清冷冷的,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抽出書架上的竹卷,從容的走回榻上坐下,輕描淡寫道:“朕不怕他。朕也不走。”
沈薇暗搓搓的著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才好,梆子聲聲,她抬頭望望更漏,已經是四更天了。
窗外雪似是潑灑的鹽,簌簌得下個不停。
戚太后給沈薇使個眼色,沈薇心中登時明瞭,趕緊上前幾步挽起瑾洵的胳膊,道:“我還擔心我哥呢,我現在要去接應他,我不管,你要是放心我自己去,就不用跟來了。”
“朕相信國舅明日一早必然會來。”瑾洵眼皮未抬的盯著竹卷,並沒有絲毫意志動搖的模樣。
沈薇裝作饒有興致的湊上來,想揶揄兩句瑾洵,卻不想……她盯竹卷眯眯眼,淺聲道:“夫君,……倒了……”
孟瑾洵:……
總算是好說歹說,這才將皇上夫君哄出宮來。赫連郢和轅馬跟在後面斷後。等真的從密道鑽出來,密道的機關立時就封死了。望著砸下來的巨大青石,赫連郢拍拍身上的雪,跳上去抄著手往往遠處,扭頭對孟瑾洵道:“雪太大了,看不到什麼菩薩庵。”又看了看沈薇扶著孟瑾洵的手,咦了聲,繼而道,“好歹你也是拔刀比我要快三倍的奇才,怎的總是表現的病怏怏的,像個寒酸秀才?”
孟瑾洵端端的立在巨石下面,仍是一臉病容。說起來卻也奇怪,明明這個角度,本該是赫連郢俯視著他,卻不知為何,赫連郢的氣勢竟然輸他一大截。赫連郢也覺察出些不對,又從巨石上跳了下來,站在不遠處與他平視。
拙眼人一看,卻還是看得出,縱然是兩位皇帝站在一起,也總有一個身上的氣勢碾壓另一個。這約莫就是天生的王者霸氣,很顯然,赫連郢天生的欠缺點兒,完全被孟瑾洵給碾壓過去了。他打量陣兒孟瑾洵,索性蹲了下去,小身板在寒風烈雪中隱約有種飄零悽楚的錯覺。
轅馬倚著石頭打量許久,最終認為,這是穿衣打扮上的差別。將見解說給赫連郢聽,赫連郢瞬間有了信心,充滿盼望的站起來繼續與孟某人對視著,毫不客氣的道:“回頭換身霸氣的衣服再來比將。”
孟瑾洵淡淡的掃過他們二人,抖抖斗篷上沾的雪,沿著眼前崎嶇的山道若無旁騖的拉著沈薇往前走去。
半山寂靜,漫天的雪把山道覆蓋住,連雀鳥都不見一隻。
赫連郢和轅馬跟在他們身後,心中卻已經開始暗自罵爺爺。尤其是赫連郢,怎麼說也是和孟瑾洵平起平坐的人物,本來是為了觀瞻蒼狼軍是何等士氣,卻淪為孟瑾洵的跟班兼保鏢,這實在是讓人很窩火的事情。
要是可以,他真想在這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把孟瑾洵一刀咔嚓掉,從此除掉了人生勁敵,便可以笑傲江湖……
沈薇卻沒有心思顧忌別人心中所想,平時,她特別樂觀,遇到什麼事情都沒心沒肺,可是今天,她第一次有了有家不能回的失落感。甚至越發覺得,瑾洵告訴她,她的父親母親去接應沈之書是在騙她。沈府百十號人,再落魄也不會落魄的人去樓空,就算是爹孃帶著人去投奔沈之書,也不能連個信兒都不給自己。
她仰頭望望灰濛濛的天,忽然有隻灰色的鳥兒倉惶飛過,淒厲的叫了兩聲。她低下頭來,頓住腳步,還是開口,“你給我說實話,我爹和我娘,到底怎麼了?”
第31章
瑾洵拂手彈掉她發上的雪,平靜的為她整理下斗篷;淡淡道:“朕說過的話;不想重複兩次;走吧;從這裡往城外去,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語畢,並不給沈薇說話的空檔,拾起沈薇冰涼的手疾步走去。
雪又大,山路溼滑。
四個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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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漫天中;沈之書重重的喘口氣,將傳說中重八十斤的重劍插在雪地上;壓著身下的男子,那男子左臉;直從眉毛到下顎延伸著蜈蚣般醜陋的疤痕,單看右臉卻也是個俊秀的男人。
“我敗了,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男子忿忿的將頭扭向一邊,看容色很是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