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幾個科、道官請求對韃子焚掠殘破的北直隸各州、縣趕快賑濟,撫輯流亡,使劫餘百姓得以早安生業。因為韃子的肆虐,北直隸的民眾,損失非常慘重。要是不立刻救濟,肯定會產生暴民的。但軍餉尚且沒有著落,賑濟款從何談起?
結果,還不到巳時,崇禎就懷著十分沉重的心情宣佈退朝。一群大臣也拿不出更好的法子來,只好怏怏的退走。崇禎回到乾清宮以後,想來想去的,依然是一籌莫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除了長吁短嘆之外,他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因為今天要去南宮燒香,崇禎三天來就素食齋戒。現在下朝回來,無奈的嘆息一番,就一面傳旨皇后和田、袁二妃來乾清宮,一面又再一次渾身沐浴,以表示自己的虔誠。后妃們一來到,他就帶著她們乘輦出了東華門。除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承恩和一大群太監和宮女簇擁外,沒有任何儀仗,儘可能不讓外邊的臣工知道。
“十萬火急”
然而,恰好就在這個時候,文書房太監把一封十萬火急的文書,送到養心殿內司禮監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的值房中來。掌印太監王承恩不在,由幾個秉筆太監看了文書,一個個都大喜過望,歡欣鼓舞。王德化在這幾位輪值的秉筆太監中名次最前,就由他拿著這封火急文書追出東華門。
近幾年,崇禎身上的變化實在很大。在他即位後最初幾年,國家雖有內亂和外患,但大局尚未糜爛,他希望做一代“中興英主”的信心很強,銳氣很盛。那時他對於日蝕、星變、怪風、霍雨等等自然界不正常現象雖然也心中戒懼,卻不像近幾年來這樣害怕。
五六年前,有一個朝臣因旱澇成災,上疏言事,批評朝政,措詞過於激切。崇禎很惱火,在上朝時直接訓斥說:“堯有九年之澇,湯有七年之旱,並不聞堯與湯有何失德”
但是近幾年,任何不正常的自然現象他都認為是五行災異,也就是上天給他的警告和國家的不祥之兆,膽戰心驚,仿徨不寐。在即位之初,他並不很迷信佛、道兩教,倒是受了當時禮部尚書徐光啟的影響,和天主教有些接近。近兩三年來,他對於佛神越來越迷信了。
還是二月初五那天,韃子還在京師南部和虎賁軍繼續糾纏的時候,北京城發生了一次地震。地震是常見的自然現象,明朝在北京地區已經發生過多次地震,毫不足奇。永樂年間是明朝國力鼎盛時期,短短的十八年中,南京震了六次,北京震了兩次,而南京的五次地震都在永樂帝遷都之前。
無奈,從西漢以來,以董仲舒為代表的儒家就將地震同人事聯絡起來,而這種迷信思想深入人心,也深入崇禎的心。特別是這幾年發生的事情,讓崇禎對身邊的一切,都非常的敏感。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覺得和他有關。這次地震,也讓崇禎感受到極大的思想壓力。
崇禎認為北京是大明帝國的首都,就在皇帝的腳下,從他登極至今就發生了兩次較大地震,可不預兆他的江山不穩麼?司禮監掌印太監經常據實轉奏靈臺太監觀察到的星象和雲氣變異,十之**都是不吉利的。這樣就更增加了他的憂愁。儘管他口頭上說他是“中興英主”,心中卻漸漸明白“中興”無望,甚至常有可能亡國的預感。
韃子在北直隸的肆虐行動,一直得不到有效的控制。誰也不知道,韃子會什麼時候出關,什麼時候才肯離開。孫承宗被殺,高起潛被韃子打敗,無數的縣城和民眾,遭受到韃子的毒手。有大臣上奏,說是北直隸已經變成一片白地,令他心酸不已。
漕運的事情,也讓崇禎非常的鬱悶。漕運總督楊一鵬來報,說是漕運被韃子截斷,已經足足三個月的時間。江南的賦稅和糧食,都無法及時的運輸到京師,導致京師物資緊缺,物價飛漲,人心惶惶。楊一鵬報告,說是京師的一個饅頭,都已經漲到五文錢了。而在漕運被截斷之前,一文錢至少可以買兩個饅頭。
物資緊缺,物價飛漲,給京師裡面的百姓,還有從各方逃難過來的難民,造成了極大的生存壓力。大不多的人,都感覺在京師是無法繼續活下去了。有膽子大的人,就連夜逃出了北京城。為了緩解糧食的壓力,五城兵馬司和京師三大營,對於逃離北京城的人,一律都採取了放行的措施。但是外面的人想要進來,堅決不行。
在物價飛漲的背後,還發生了各種各樣不可思議的事情。人性的黑暗和醜陋,在飢餓的面前,暴露的淋漓盡致。甚至,順天府接到報案,說是一群難民,為了爭搶一個饅頭,就打死了二十幾個人,當真是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而那些莫名其妙死去的屍體,也突然成了搶手貨。甚至,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