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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部分

家業大了,是非便多,懷國公府從一開始,便不是鐵抱的一團,若在揚州還好,偏現在回了京城,盧中植是年紀大了,總有一天這真刀實槍、真金白銀拼回來的世襲國公爵位是要下傳,按道理,只能傳給嫡子,可盧家眼下的情況,卻著實是有意思。

盧榮遠膝下無子,若是世襲了爵位,沒兒子,他又要傳給誰去,而盧榮和眼下,這妾室若平安順產,生了個兒子,卻不認在竇氏名下,以庶子的身份,對襲爵來說,盧家這二老爺,也相當於是沒有子繼。

如此,盧中植這爵位傳給誰,倒是個問題了,想要解決,也不難。這不,趙氏和竇氏已經想到,要麼盧老大去族裡抱養個兒子回來,要麼盧老二把那庶子劃拉給竇氏當嫡養。

至於盧智,牽扯上爵位,那就更微妙了,雖名義上他是盧家的嫡孫,可不論是那親外孫的身份還是眼下這假孫子的身份,都比不過一個現實——他沒爹。

於是,盧家的家業和爵位,便是由這兩兄弟取捨了,端看誰先住前走那麼一步,誰先去爭那一口。趙氏和竇氏,都是有心的,在這兩人的有心鼓搗下,就不知盧家還能安寧上幾日了。

想了這麼一大圈,遺玉最擔心的,卻只有一件事,“祖父的身體,到底是如何了?”她還記得在呈遠樓有次就遇上盧老爺子喝湯藥,說是風寒,後來見好了,便沒再問。

盧智笑容收起,目光閃了閃,道:“年紀大了,難免有些毛病,好好養著便是。”

“嗯。”遺玉抿著唇,望著窗外的枯枝,胸口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地發悶起來。

朝陽院內室

爐子裡添了新炭,伴著火光,發出些“滋滋拉啦”的響聲,落地的銅鏡前,是一對相依的人影。

盧中植手裡拿著一隻樣式樸素的木梳,一下下地順著眼前如瀑的銀髮,蒼老的臉上,竟是在外不曾有的蒼白病態,只那一雙虎目,此刻卻柔和至極。

“青瑜,你說這世事,為何總是這般無常,我明明只想安穩地陪你度過這餘下不多的日子,可這煩心的事,卻總一件接著一件的來。”

“青瑜,看著咱們的兒女一日日長大,成家立業,走的是,留的留,到了如今,眼見他們就要相爭,我竟有些怕了。呵呵,有時回首,便像是場夢一樣,若非是遇上了你,起了執念,誰會想到當年那紈絝的劣性少年,會風光半生。”

“作為一個男人,此生足矣,若說還有什麼遺憾,那便是這天下的人,都道我是忠於李家,忠於李世民,可誰又知道,我只是為你。”

“青瑜,不管是當年丟下了嵐娘那孩子,還是如今推了玉兒出去,我做了太多錯事,我知道你是怪我的,雖然你仍然可憐我,留在我身邊,可這麼些年,你卻都不願意著我一眼……不過,你不看也好,你若不看,我在你心裡便依然是那個為你跳湖尋簪的痴人,而不是這老態龍鍾的瘸子。”

“唉,青瑜,你怎麼哭了。是我不好,提起傷心事,莫要哭,我幫你綰髻可好,呵,瞧我這記性,當真是老了,你那簪子都不見了……”

盧中植低低敘了許久,聲音漸小,低頭靠在那銀髮披落的肩上,一梳緩緩到那銀髮尾端,便不再聽得聲響,須臾,這有些幽靜的室內,才聞一聲近乎飄渺的嗓音。

“痴人,我如何能怪你……”

銅鏡之中,兩人相依,那正面朝鏡的,是一張陌生的婦人容顏,唯有眉梢翹起的部分依稀可辨模樣,那緩緩睜開的星眸之中,滾落的不知是淚水,還是垂憐。

第三六一章 盧家將變

皇宮

傍晚,藉著一路石燈,可見一名體態微肥的宦官,正匆匆忙忙地沿著宮牆疾奔,穿廊走巷,直到了太極殿前時候,才緩了下腳步,擦了兩把汗,他喘著粗氣兒進到殿中,快步進了三道門,方屈膝跪在一間內室門口,衝著那道赭黃的人影,稟報道:“啟、啟稟皇上,懷、懷國公病危。”

正站在書架下面找摺子的李世民聞言,猛地轉過身去,“什麼?”

那宦官伏在地上,又將剛才的話重敘了一遍,且補充道:“是下午的事,太醫署已經去了人,說是眼下正昏迷著,情況不妙,似是…似是時日不多了。”

李世民面色一緊,當即張口遂:“來人,更衣,朕要出——”

“出宮”二字未能說完,他語調一頓,稍作沉思.在宮人小跑進來後,改口道:“傳朕口渝,懷國公因國事,過度操勞病重,命太醫署眾盡心救治,另,特命吳王李恪代朕前去撫問。”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