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不讓我見我娘?”期待之餘,她也擔心。
“我已安排妥當,借了別的名頭,你只管見那位夫人便是。”
“謝謝。”
“不用。”
陌生的房屋,帶有中土風情的佈置,遺玉坐在客廳裡的一張長毯上,眼睛緊緊地盯著內室方向的布簾,雙手交握在一起,輕輕地捏著,不過是等了半盞茶不到的時間,便急出了一手心的汗。
去年十一月裡,盧氏被韓厲帶走,這一晃便是一年過去,母女倆天涯兩分,沒人唱著歌謠哄她入睡,沒人為她密密縫製家裙,沒人為她洗澡擦背時掂捏她又瘦了多少,沒人笑斥她的伶牙俐齒,沒人特意早起做點心給她吃,沒人因為她一點小傷就心疼的要命。
這一年中,有多少次,她在夢裡都嗅到了孃親身上的皂角香味,吃的苦、受的傷、遭的罪,一覺醒來,便不會覺得委屈,因為至少,她也曾經做過被母親捧在掌心上的孩子。
她日夜盼望能尋到盧氏的蹤跡,可如今待見到人,她卻有些怯弱起來,太過興奮和喜悅,竟叫她差點忘記了:
她該怎麼對娘說祖父的逝世,怎麼說大哥的事。她該怎麼告訴她娘大哥的死訊,是她沒能救下大哥,眼眸睜地看著他火海消散,娘、娘會不會怪她?
李泰側頭看著身邊坐立難安的遺玉,餘光落在她擰的發白的手指,眉心微折,伸手過去覆在她的手上,低聲道:
“怎麼了?”
“我……”
內室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遺玉的話,聽見隱約的人語聲,她身子霎時緊繃了起來,看見簾後衣角浮動,想也不想便“騰”地一下從座位站了起來,兩眼直直地看著從中走出的人影。
“久等了,兩位遠道而來,本該掃榻相迎,奈何我夫君今早才出城,最快也要三日才能回來,怠慢了客人,請莫見怪。”
知書達理的婦人,長衫糯裙,雲景翠珠,然而……
不是,不是她娘!這不是她娘!
遺玉愣愣地站在那裡,從滿心期望到滿心失望,跌落谷底的心情,一句話又怎能形容的了!
“常公子,令妹這是怎麼了,為何一直盯著我看,可是有何不妥?”
“並無,既然韓老闆不在,那就下次再訪吧,告辭。”
遺玉任由李泰環著她的肩膀,帶著她離開,出了屋舍,走在街上,被臘月裡的冷風一吹,她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緩緩抬頭,衝李泰扯動嘴角,道:
“呵、呵呵,咱們認錯人了。”
看著她這比哭還可憐的笑容,李泰扶在她肩頭的大手緊扣了一下,語帶勸慰道:
“無妨,六詔不大,再找便是。”
她不語,陪著他走了一段,方才輕輕搖頭,澀道:“也許我大哥弄錯了,他們根本就沒到南詔來,韓厲他定會對我娘很好,我娘她好便行,我並不是一定要見她……不,不用再找了。”
倘若找到盧氏,便瞞不住盧智的死訊,要讓她娘傷心,那她寧願一輩子都不要見娘了,就讓娘以為,他們兄妹三人還好好地待在長安城,在懷國公府的照拂下過著富足的日子。
“不找了?”李泰輕聲問了一遍,眼她強撐著蓄了水霧的眸子不眨眼不落淚的樣子,胸前開始發悶。
遺玉攢緊袖子下的雙手,心一橫,終是點頭,道:
“不找了。”
他抬手在她頭頂摸了摸,“那便不找了。”
她只需要有他,就行了。
尋錯人後,遺玉不想在乾乞城多留,當天就要求李泰帶她回普沙羅城去,李泰卻堅持在城內多住了一晚,第二日才帶著她離開。
回程時候不必趕路,行了七八日才抵達普沙羅城,重新在先前租用的房子住下,一路奔波,遺玉簡單洗漱後,服了兩粒助眠的藥物,便抱著被撇在城裡等了她小半個月的狸貓,躺在床上就睡。
南蠻年曆比同大唐,一年亦是十二個月份,同樣要過年,可風俗習慣卻不同,這趟尋人回來,已將近新年,街上的當地人比以往要多上大半,到處可見喜慶。
李泰每日都會到烏蠻捨去拜訪周夫人,連連被閉門謝客,半個月下來,搞得貴族區許多人都認得戴面具的李泰。
反觀遺玉,那日一番昏天暗地的睡醒之後,雖表面無異,可李泰卻明顯地察覺到,她臉上的笑容比以前少了許多,話也少了許多,每天不是待在屋裡研讀同蕭蜓在山裡整理出來的藥理手稿,便是由戴敬陪著,在夷人的居住地轉悠,檢視當地風土人情,學些彝族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