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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始的意圖便不單純。

他道,是受了義兄所託前來尋她,這話說得卻不完整,教她以為義兄對她此次的逾期未歸大大的放心不下,果真大費周章相請了“南嶽天龍堂”出馬,沿著兩湖往蜀地尋來。

一時間,竟覺得荒謬好笑。真正打她袖中那朵“七色薊”主意的,不是“洞庭湖三幫四會”那些渾人,亦非其他下三流的江賊河寇,而是他這位堂堂名門正派裡的人物。

“你當真識得我義兄年宗騰?”穩下心中波瀾,殷落霞費了番勁兒才找回自個兒的聲音。

她臉容罩在一層淡白的沉靜裡,有某種情愫在瞬間被硬生生地拉扯住了,而猶在方寸間縈迴的清簫餘韻陡地變調,一轉為嘲弄。

裴興武頷首,目光未離她的凝顏。

“年兄與我確實相識已久,這一點未敢欺瞞姑娘。”

殷落霞眉眼斂下,一袖輕抵胸前,彷彿這麼做便能抑住心窩處似有若無的詭異不適。深吸了口氣,她又道:“你最好現下把一切全坦白了。”

似乎除此為之,已尋不出更好的法子。裴興武心中不禁一嘆。

這姑娘性情奇清,雖相處時候甚短,他大致也捉摸得出她固執、倔強、吃軟不吃硬的脾性,一旦先入為主地認定了什麼,便難以更變。

他與她非親非故亦無交情,有事相求,又是極其為難人家的事,一直斟酌著該如何道出才不顯突兀無禮,思量再三,卻拖得此刻才啟口,心中對她亦是十分地過意不去。

他面容清癯且誠摯,憂鬱神色在眉宇間浮泛,清清嗓音,道:“原該早些將事情一五一十稟告,又怕太過突然,要冒犯了姑娘。事實上,在二十多日前,在下已帶著本門小師妹前去武漢,一方面是要拜會年兄,另一方面則是想請殷姑娘治病。”

聞言,殷落霞不由得抬起眼睫,鳳眸申明顯的質疑教裴興武苦苦一笑。

“需求醫的並非在下,而是我小師妹。”略頓,掀唇又道:“小師妹是我師父、師孃唯一的骨血,早年,師父在江湖上行走,直至不惑之年,師孃才為他老人家誕下一個女娃兒,自是疼若掌上明珠。但後來因一次嚴重的江湖恩怨,對頭暗地尋上門來,更在道上打埋伏,混亂間,造成當時年僅八歲的小師妹胸口中了惡人掌風,險些喪命。”

見那秀容聽得專注,他淡然牽唇,眉峰略擰,又道:“那時靠著師父和幾位師兄輪流以真氣灌注,才勉強保住小師妹一命,雖是如此,可往後十年歲月,她身子動不動便疼痛難耐,有時胸口劇痛,一口氣提不上來,暈厥過去便得七、八日才能轉醒。”

“當時,你師父、師兄們輪流以真氣注入她體內為她續命,固然很好,但倘若她身子已然過虛,很有可能承受不了那些源源不絕的真氣,進而導致胸中瘀血凝滯,長年未化——”殷落霞腦中思索著,這些話便自然地從口中道出,瞥見他唇角微揚,她心一凜,才陡地頓住。

抿了抿唇,她冷著聲問:“為何要我醫治?以你們『南嶽天龍堂』在江湖上的人脈和聲望,想尋到醫術精於我之人,又有何困難?”

他眉間若隱若現的憂鬱,說穿了,便是為了他口中那位柔弱多病的小師妹吧?寬袖中的手輕握成拳,雙頰發熱,殷落霞心底湧出一抹只有自個兒才能明瞭的難堪。

然而,為替心裡寶貝的人兒求醫,以他的能耐,還能忍受她這般陰晴不定的古怪性情多久?她很想知道。

什麼仁心仁術、醫者父母心?旁人病痛,又幹她底事?

她從來就不覺自個兒心腸柔軟,是個善良百姓。

模糊間,那抹難堪靜謐謐地混入了連她也不明白的惡意,在她耳邊低喃,在她腦海裡旋繞。她極想知道,他能犧牲至何種程度?有多麼奮不顧身,多麼地義無反顧?她極想知道呀……

裴興武難明她的情思轉折,雙腿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

偉岸身影將席地而坐的素身整個籠罩,跟著,他在她面前蹲下身,炯炯有神的雙目似有不容抗拒的力量,教殷落霞不得下揚睫迎視。

“適才你所提到,過度的真氣灌注使得弱體難以承受,因而導致種種病狀,事實的確如此。”他下意識把玩著手中鐵簫,淡笑一嘆。

“這十年來,『南嶽天龍堂』相請而來的高明醫者確實不在少數,瞧過小師妹的病後,提出的說法與你方才所道出的恰是不謀而合。但,明白病因是一回事,若欲完整復原,只有『西塞一派』以『七色薊』為藥底所煉製出來的『續命還魂丹』,才能將我小師妹纏身多年的內傷完全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