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七時,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終於,停滯的車輛恢復了通行,四隻車輪重新啟動起來,他也在心裡暗暗地鼓勁,似乎他用心的力量可以驅使那輛車更快地前進。這樣終於熬到下車地點,他飛快地跳下車來,卻發現自己對周圍的一切仍舊茫然,倉皇四顧,映入他眼簾的唯有斑駁的街燈,模糊的車輛,以及城市裡那些影影綽綽的建築。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都令他恐慌,他有些想哭,然而他忍住了即將湧出的淚水,打起精神去問了路旁一位騎摩托的路人。那個人指給了他應該走的方向,還好心地提出可以載他一程。梓琪感激不盡,隨即坐上摩托,任那人一陣風似地帶他前進,來到目的地,他付給那人五元錢,再千恩萬謝了一番,再開始回頭打量起眼前所處的地帶來,這是一個三岔路口,眾多的金字招牌正在夜色中閃爍著,他一個個地望過去,終於眼睛一亮,找到了他所要的地點,那是一家影吧,他連忙鑽進去,一樓的大廳裡,正有人在等著他。
那是一位滿白紅髮根根豎起的前位青年,穿一身緊窄的衣褲,嘴裡叼了一根菸,見到梓琪,他把菸頭從嘴裡抽出來,用力撥出一口氣,乜斜著眼問道:“你是gay?les?”再度遭遇這種問題讓梓琪一愣,他也覺察到了什麼,便神秘地一笑,接著問他:“我們工作的性質,你都清楚了吧?”梓琪稀裡糊塗地跟著點頭。他把吸剩的菸頭輕巧地甩進一旁的垃圾筒,再對梓琪道:“想必你也知道,叫我李經理就可以了。你今晚既然過來了,我會介紹一個場子給你的。”說完,他同樣掏出一張紙劃了一氣,再甩給梓琪道:“你就去這個地方。”
梓琪接過來一看,那上面標明是××路××賓館,跑了半天的路程還是到不了終點,想要的工作也一直看不見蹤影,他感到有些洩氣。然而事已至此,他唯有強打起精神來,繼續將這一段路走完。於是他接過紙條,正要轉頭離開,又被李經理給叫住了。
他不解地回頭,只見那一對蝌蚪般的小眼睛裡不停眨巴著,那沙嘎的小喉嚨反問道:“咦,怎麼沒人教你,不給我意思意思啊?”梓琪腦中轟然一響,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圖,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回頭的餘地,只有一咬牙,再掏了三百給他,口中一邊低低地道:“嗯,這是孝敬經理你的煙錢。”那李經理接過鈔票,滿意地點頭,笑著朝他揮揮手道:“去吧。”
這一站下來,時間已接近夜裡九點了,梓琪不願再耽擱,心急火燎地攔了一輛出租,朝那最終的目的地進發著。他沒有想到,這一段路是如此遙遠,計價器上的數字跳了又跳,一路攀升到幾十塊。公交車在城市的街道間呼嘯著來回穿梭,終於是停了下來,梓琪來不及心疼錢,他扔下早已預備好的幾大張,掉頭就鑽出車門,目光耿耿地朝那座黑洞洞的大門衝去。
他目不斜視地穿越過金碧輝煌的大廳,一頭埋入一條幽深的走道,沿路的燈光逐漸暗淡下去,暗到一種曖昧的紅黃色,一個長條的人形便猛然撞進他的視線裡,他抬起頭來,接觸到的是一雙鷹樣的眼眸。那人只盯了他一秒鐘,立馬淡淡地道了句:“跟我來。”梓琪明白,這便是接頭的那位了,於是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後。那人帶著他來到一個轉角處,回頭低低地對他道:“你看清了,這便是你今後的工作地點,既然你來到了這裡,我們就不會再趕你走,也不會再介紹你去另外的場子,懂了嗎?”
梓琪昏昏沉沉地點頭,賺錢的慾望已令他無法明辨一切是非。那人再朝伸出手來:“孝敬爸爸桑的呢?”梓琪頭腦一陣發懵,又把口袋裡僅剩的幾百元掏了出來。那人飛快地奪過去,同時為他開啟一扇門,將他往裡一推道:“進去吧!”自始至終,梓琪就未看清過對方的面目,然而它已經主動消逝掉了,如今呈現在眼前的,是更多張清晰的面孔。
這都是些什麼樣的臉啊!儘管黑白胖瘦千奇百怪,然而個個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塗滿了焦憂。小小的一間倉房裡,居然擠下了一二十個男人,簡直比集中營還集中營。這些人,年紀小的還一臉嫩相,大概才十幾歲,有的卻已是滿面滄桑,看來不下三四十了。房間裡連坐的都沒有,他們不知從哪裡弄了了許多坐墊,兩三個合夥地擠作一堆。見到梓琪闖進這裡,所有的目光一時都朝他集中了過來,幾番打量之後,便再度回到前方靠牆的一臺小電視上,那麼小的螢幕,那麼多雙眼睛,幾乎要把它完全剜掉。
如今梓琪也加入了他們這一群,儘管他還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他想想自己為之一路奔波的工作,忽然有了股深刻的心寒。這時,有個好心的弟弟見他沒坐處,便給他勻了一點地方出來,梓琪充滿感激地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