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卻沒有注意到池邊的那片樹影下居然有個人被她忽視了。
樹影所籠下,遠處宮燈又照不過來,所以蕭子衿只能隱約辯出那是個高壯的男子身形。
一般來說,侍衛夜晚如果不是有巡視、站崗之類的任務,是不允許隨意出現在後宮中的—— ;一大群宮妃,不避嫌哪行。
而太監,因為是無根之人,相對於侍衛來說,管理得要鬆些。偶爾夜晚,遇到幾個偷閒的太監也不足為奇。
蕭子衿很容易就將那人歸於太監一類。
既然都是偷閒出來的,那應該不會隨意張揚才對。
“你又是哪個宮的人,敢對我大呼小叫?”蕭子衿不答反問,語氣頗為不善。
蕭子衿真實的身份是辛者庫的洗衣宮女,是宮裡最低賤的一級,隨便碰到個宮人,級別都有可能比她高。但是她偏偏不能叫人知道,否則自己半夜偷溜出來的事,傳回去,非但李嬤嬤那裡她要受罰,就是阿葉那邊也不好交待。即如此,她乾脆拉出架子來,以顯示自己身份高,希望能震攝住那人。反正現在天黑,只要自己不暴露,誰知道誰是誰呀!
“你好大的膽……”
“放肆!小小一個太監居然敢如此口氣說話,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不容對方多說,蕭子衿搶過話,想將對方喝斥住。按她的推測,除非是像汪福那樣有權勢的大太監,一般的小太監,做慣了奴才,膽子都不大,隨便喝兩句,搞不好就要對你下跪呢。
就在蕭子衿欲扯著虎皮作大旗的時候,不遠處的宮徑上傳來鏗鏘有力且整齊的步子,一隊人影漸漸走近,顯然是巡視的軍隊。
時運不佳,怎麼全撞一起了!蕭子衿暗罵一聲,想也不想,就撲過去,捂住那名“太監”的嘴就躲在樹影下,嘴裡還恐嚇道:“不許出聲,否則叫吃不了兜著走!”
皓月殿
沐貴妃在殿內來來回回踱著步子,臉上是以前從不曾有過的焦慮神情。旁邊服侍的宮人們,一個個也都大氣不敢出一下,生怕驚到了主子,為自己惹來什麼禍事。
“娘娘,娘娘……”汪福彎著腰,邁著一串小碎步跑進殿裡,剛跪下一個禮未行完,一個名貴的古董花瓶便迎面砸來。汪福躲不及,也不敢躲,硬生生地挨下。名貴的花瓶“砰”的一聲,碎成了一地,而汪福的額頭也汩出了鮮紅的血。
不等他開口,沐貴妃便怒火中燒地道:“狗奴才!瞧你辦得什麼好事!叫你壞了她的嗓子,你倒好,將本宮也牽連進來,害得本宮如今被陛下禁了足!成事不足的東西,你真真該死!”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汪福的頭磕在滿是碎片的地上,滿臉是血,卻不敢喊疼,只解釋道:“是奴才的疏忽!奴才未料到,那賤人居然這般有心計。奴才放得毒是一點點放的,只會慢慢叫嗓子壞掉,並不會出現大量嘔血的情況。必是那賤人,發現中毒了,先是強忍著。等陛下來後,便當眾嘔血,假裝毒發的樣子。更可恨的是,居然還勾結太醫,說什麼懷孕流產,現在叫人都搞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
沐貴妃道:“可恨!實在可恨!本宮入宮多年,深受恩寵,卻一直未能懷孕,那賤人不過才得寵幾日,居然這麼快就懷上了。老天真是不公!”
說到恨處,沐貴妃玉掌重重地拍在桌上,銀牙幾欲要咬碎。雖說她有傾國容顏,可是此刻,她這副怨恨、惡毒的表情,只讓人覺得她面容可怖,卻沒有絲毫美感。
汪福眼珠兒一轉,道:“娘娘,懷孕也是那個太醫一面之詞,興許未必就是真。奴才剛剛去查過了,今晚給那賤人出診的太醫叫李林。做太醫不過一年有餘,職位也不高。但偏偏那賤人每回身子有不適,總找他診治。奴才翻查他的資料,總算知道,這李林是天音貴人的表哥。”
“表哥?”沐貴妃秀眉一揚,唇角溢位一絲冷笑,“你繼續說。”
汪福抹了抹臉上的血跡,反而使得臉上的血汙更多,再配著他的奴顏媚笑,真是天生奴才相。
“表哥表妹,自古總會出點什麼香。豔的事來。若是陛下發現她倆有奸。情,那之前他診斷的所謂中毒之事及懷孕就很容易推翻了。到時陛下一定會再換個太醫給天音貴人診脈,而新換的太醫,咱們想叫他說些什麼,還不容易嗎?”
“好!”沐貴妃臉上終於綻出了笑顏,長袖掩唇,呵呵地笑著,那笑容真是傾國傾城,與她之前怨毒的表情相比起來,怎麼也無法讓人想象居然來自同一個人,同一張臉。
第三十章 誤騎虎背
再說蕭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