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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他有一次徹底的失敗。不用說,母親們向他隱瞞了12年的事情,同學們12分鐘就把老底抖出來:這就是那次傳奇性的派對,在派對上濃鬍子軍官被打量、評估以及之後……在遭到有關這個傳奇故事的奚落時,遵從母命的奧馬爾·海亞姆·沙克爾並沒有跟人家拳頭相向。他生活在某種道德的伊甸園裡,對各種侮辱不屑一顧;但是,這之後,他開始留意英吉利紳士們的神態,細瞧他們的外貌是否跟他有相同之處,他等待著,只要某個偶然或不經意的表情或姿態可能披露他素未謀面的雄性先人的身份,他就會猛撲過去。他未能成功。也許這父親早已離開,如果還活著的話,也許住在某座海邊平房裡,被懷舊的浪潮拍打著,遙望著他逝去的光榮的天際,撥弄著幾件可憐的紀念品——象牙制的打獵號角、闊頭彎刀、他自己一幀跟某位土邦主圍捕老虎時拍下的照片——它們在他晚年的火爐臺上,保留住漸漸遠去的過去的回聲,就像貝殼歌唱遙遠的大海……但這些都是徒勞的猜測。找不到父親,少年便在現成的人員中為自己挑選一個,毫無保留地把這個榮譽贈送給校長愛德華多·羅德里格斯先生,校長本人是新近抵達Q鎮的人,在數年前的某一天輕鬆地從一輛公交車上跳下來,一身白色衣服,頭上戴著一頂白色軟呢帽,手裡託著一個空鳥籠。

最後一句關於奧馬爾·海亞姆偷窺的話:因為他三位母親也理所當然開始過著代入他人經驗的生活,她們總是不能自已,在她們的決心逐漸軟化的日子裡,她們一等到他從外面回來,便向他查問婦女時裝和鎮上生活的一切細節,以及他是否聽說任何有關她們的傳言;她們一次又一次地用披巾掩臉,很明顯,她們再也遮不住她們所唾棄的感情……透過她們兒子不可靠的眼睛偷窺世界(當然,他沒有把一切都告訴她們),她們自己的代入式窺淫癖產生了這類事情通常會有的後果:也即,她們的道德質量遭削弱了。這也許就是為什麼她們竟然想重蹈覆轍,再犯一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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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恥》五:融化的冰

在那個晚上,年屆18並且已經比50個西瓜還胖的奧馬爾·海亞姆回家告訴楚妮、慕妮和布妮,說他已獲得了卡拉奇最好的醫學院的獎學金。三姐妹為了掩飾對他即將離開的悲傷,遂在這次告別的周圍豎起一道以各種物件築起的巨大屏障,它們是大宅裡最有價值的珠寶和畫作,她們匆匆從一個房間到一個房間把這些東西收集起來,終於在她們愛坐的舊搖椅前,堆起一個古老的美麗造型。“獎學金當然很好,”他的小母親對他說,“但我們的兒子去闖世界,我們也有能力給他錢。”“這些醫生是怎麼想的?”楚妮有點憤怒地問道。“我們窮得付不起你的學費?讓他們的慈善見鬼去吧,你家有的是錢。”“古老的錢,”慕妮附和道。奧馬爾·海亞姆無法讓她們相信,獎學金是一種他不願拒絕的榮譽,只好衣袋裡塞滿當鋪老闆的鈔票動身去火車站。他脖子上掛著一個花環,花環是用100朵剛摘下來的花紮成的,散發一股香味,一下子消除了鞋項圈散發的記憶的臭味,那鞋項圈曾經差一點兒就係到他的脖子。這個花環的香氣是如此濃烈,使他忘記告訴母親們最後一口流言:海關關員索羅亞斯德在沒得賄賂的沙漠的魔咒下患了病,他把全身剝得精光,站在混凝土矮欄上,任由鏡片劃破他的雙腳。索羅亞斯德伸出沒有女兒可擁抱的雙臂,跟太陽講話,懇求它落到地球上來,用它燦爛的淨火吞噬這個星球。把這個故事傳送到Q鎮街市的部族人認為,海關關員如此狂熱,他的要求肯定會應驗,因此應該做好迎接世界末日的準備。

奧馬爾·海亞姆逃出羞恥之鎮前最後一個同他講話的,是一個叫做昌德·穆罕默德的人,昌德·穆罕默德後來說:“我開始跟那個胖傢伙講話時,他看上去並不太熱情,當我講完話,他看上去厭倦多了。”這昌德·穆罕默德是個冰販。奧馬爾·海亞姆仍無法擺脫自發生邊境那事件以來就一直陷入的虛弱狀態,當他拖著痴肥的身軀登入頭等車廂時,昌德跑上來說:“熱天,老爺。需要冰。”最初,喘不過氣、神情沮喪的沙克爾對他說:“走開,把你的凍水賣給別的傻瓜。”但是昌德堅持不走:“老爺,下午會吹熱風,如果你腳邊沒有我的冰,高溫會融掉你的骨髓。”

這番話很有說服力,奧馬爾·海亞姆終於買了一個長錫桶,4尺長,8寸寬,1尺深,裡面放著一大塊厚冰,冰面灑著延長其壽命的鋸屑和沙。冰販高興地將冰塊拖上車廂,開了個玩笑:“生活就是這樣,”他說,“一塊冰回鎮,另一塊朝相反方向出發。”

奧馬爾·海亞姆解開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