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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張似曾相識的臉。

眉清目秀,流波轉盼,只可惜一道猙獰的疤痕從她的唇角斜伸至額頭,雖然經過細心養護,色澤已近淺淡,但美玉終究有暇,再也不復當初的完美。

“青黎?”他微微皺眉。

“你沒有認錯人。”青黎對他的驚訝回以一笑,“跟我來。”

懷瑜默默跟在她身後,巫峽那一戰,付出代價的人,原比他知道的還要多得多。

“青黎,你也……恨我吧?”

“不,既然她都可以釋然,我有什麼不可以?她說,恨比愛更難,唯有釋然,才是真正的解脫。”

懷瑜苦笑:“她還好吧?大夫們有沒有說過,她何時會醒?”

青黎沒有立刻答話。

迴廊兩側白紗輕揚,如同冬日裡的大雪,模糊了視域,模糊了空間,他恍然覺得自己又在做夢,唯有在夢中,他才可以這麼真實的走向她,走向夢寐以求的終點。

除卻遺憾,只剩圓滿。

他的一生,本該與她攜手白頭,如今,卻也不用等到白頭了。

數著自己的腳步,有些期待,又有些情怯。

仿若回到多年前的蘇州,他在天色未亮之際急匆匆的趕往柳府,只為找她要一份曲譜,抑或是,想見她一面。

好在這一次不同於那一次,她就在前方安靜的等他。

“到了。”青黎終於停下。

他舉目四望,立足之處乃一方水榭,腳下泉水氤氳,暖霧終年不散,空氣中瀰漫著藥草清香,令人心曠神怡,想必是慕容軒特意建來供她療傷之用。

青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側身相讓。

推門的瞬間,他幾乎屏住呼吸。

怕吵醒了她,更怕驚醒了自己,只是夢呵,夢中的容顏,夢中的笑眼千千。

他走近床邊,不料床榻間被褥整齊,空空如也。

他怔了半晌,不知所措。

琴聲依舊,只是不知何時一曲終了復又一曲,撥動心絃的旋律,猶如淙淙耳語。

他倏然回頭。

垂簾深處,正是他朝思暮想卻又始終如同鏡花水月般無法拼湊完整的身影。

他難以置信,淚水繼而奪眶而出。

“璧兒,你……”

上天依然待他不薄,如此一來,他還有什麼遺憾?

她款款起身,唇角一抹清淺的笑。

“多謝關心,我的傷已痊癒。今日特意等你來,權作送行。”

她將他請入水榭外的隔間,隔間裡早已備好酒席。

她神態自若,他卻有些侷促,千言萬語無從說起。他從沒想過,會面對清醒的她。

她為他斟了一杯酒。

他從碧色的酒水一直望進她的眼眸,忽然明白過來。

結果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改變了方式,終究,是由她來送他最後一程。

什麼都不用再說。

接過酒杯的手,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為自己也倒了一杯。

“第一杯,為十里塘的摯友。”

她垂眸,一飲而盡。

十里塘的淺淺月色裡,一起開懷暢飲,一起對月高歌。年少的純淨與輕狂,此生不再。

“懷瑜,我常常想,如果上天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從頭再來,我只願回到十里塘,經營我的涼茶鋪子,等來沉非。到了婚嫁的年齡,出現合適的人,情動之時,我便會自然而然的將他認作與我有著一世約定的那個人,哪怕錯了,也沒什麼不好。你看,我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其實和當初並沒有兩樣。”

他機械的仰脖,冰涼的酒水淌過喉間,身體的溫度似乎也隨之流失。

如果時光能倒流,他何嘗不想重新選擇一次,寧願是流浪在秦淮河畔的孤兒,說不定,也能在人海中遇見她,做一對再平凡不過的布衣夫妻,恩愛到老。

她再度為他斟酒。

她執觴的手白皙而柔軟,令他不由得想起梨香苑中的雨後梨花,被風吹落的一點瑩白,忍不住想觸碰,卻又怕它轉瞬凋零在指尖,只能痴痴望著,直到它從眼前消失。

“第二杯,為我無緣塵世的孩兒。”

他的心神狠狠一震,痛楚不堪。

那些暗夜裡湧動的情潮,在每一寸肌膚貼合之處,幻生出絕望而妖豔的花,而後,又在無數個思念成狂的夜晚,熬成無藥可解的毒。他與她之間,真正的纏綿,不過一夜。

“我曾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