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的胳膊:“我先幫你止血好麼?”
沉璧成功的將慕容軒拖到江邊,掬起一捧水給他清理傷處,餘光偷瞥在不遠處安靜打坐的青墨,她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已觸到森森白骨,當下一哆嗦。
慕容軒敏銳的問:“你害怕?”
“我貪生怕死,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沉璧洗淨帕子,埋頭替他包紮:“你萬一活不了,沒準會拉我陪葬。”
“你倒是很瞭解。不過,”慕容軒慢慢的說:“在北陸王室,享有陪葬殊榮的女人只有正妻。”
沉璧的動作頓了頓:“幸好我從沒想過離開南淮。”
倘若沉璧再細心一點,或許能夠發現慕容軒的異常,但她被他之前近乎決絕的認真攪得莫名煩亂,以至於此刻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絲帕堵不住傷口,溫熱的鮮血滲透指縫,她的手越抖越厲害。
“不行,你必須趕快回軍營上藥。你聽我說……”
“如果,我可以隨你去烏鎮呢?”失血過多,意識不受控制的飄移,他已無暇顧及其他,那麼固執的堅持,只想得到一個答案。
“你去烏鎮能幹什麼?”沉璧隱約覺得慕容軒的話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問題在哪。
“我去……”他皺著眉頭想了想,蒼白的臉孔泛起一絲暖意,喃喃道:“給你剝瓜子。”
“你……”記憶中的零星片段稍縱即逝,沉璧一時想不通慕容軒為什麼會說出這種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又從何得知她愛吃瓜子仁。
“我怎麼了?”慕容軒開始不耐:“即使是作為朋友,難道不應該在臨死之前滿足我一個要求嗎?”
——假若哪天我要死了,你也肯嫁給我麼?
碧藍的眼眸迎著朝陽,流光千變。他當時並沒有開玩笑,現在更沒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問法,卻是同樣的意思。他想,就算沉璧笨得聽不懂他的暗示,作為女人,多少都該心軟一下。
內臟燒灼般的難受,他分辨不出自己中了哪種毒,卻又欣慰於她的毫無所覺,如果真的與她半點關係都沒有,那麼,最慶幸的是毒發身亡前還能死乞白賴的騙她說出自己最想聽到的一句話。
沉璧果然猶豫了,他微笑著閉上眼。
誰知下一刻,他被自己千辛萬苦才等到的一句話嗆得精神百倍——
“我什麼要求都不答應,你與其死不瞑目,不如不死。”
生死決裂
“你……”慕容軒被氣得頭昏目眩,險些一頭栽倒。
“對不起。”
最為抗拒的三個字終究從她口中說出,他木然的看著她拿出一枚摺好的箋紙。
螓首半垂,隨風舞動的碎髮模糊了清秀的眉眼,她輕聲說:“即使我與你寸步不離,也不會發生任何可能。感情是兩個人的事,而我一直都有心上人。我不值得你錯愛,不僅因為對你拿不出相等的回報,而且……”
她咬咬唇,將信箋展開,娟秀小楷書寫的“降”字赫然映入他的眼簾。
“你早有準備?”藍眸微微眯起,腹部的灼痛漸漸蔓延至心扉,一瞬間,沸騰的血液似乎都湧進腦海,他努力剋制住怒火,不動聲色道:“也就是說,你什麼都知道?”
沉璧未能料到自己的會意與慕容軒大有差池,她聞言點點頭:“你的六千輕騎,用過新增了瀉藥的早膳,還剩有完全戰鬥力的,也許不過五成。南淮的軍糧,也都是摻過毒的……”
寥寥數語,不亞於晴天霹靂。
慕容軒耳中嗡鳴陣陣,他目光散亂的瞧著她,神思愈發恍惚:“你真的……什麼都知道?”
“我知道你會怨恨我,但這也是我所能做的最好的選擇。”沉璧遞出降書的手有些不由自主的發抖,仍是堅持:“各讓一步,明哲保身。”
短短一瞬間,萬念俱灰。慕容軒接過薄薄的紙張。
熟悉的筆跡,曾在他生辰之夜寫下“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惟願幸福美滿”,曾在描摹著他畫像的絲帕上標註“臭頭阿慕”。點點滴滴甜蜜的誘餌,引得他放下自尊和驕傲,鮮血淋漓了一路猶不自知,直到如今,化作致命的傷。他一生樹敵無數,多少人無時不刻的想置他於死地,機關算盡,卻沒有什麼比她若無其事的將一把刀扎進他心間更殘忍……
降書上的字晃來晃去,一個都看不清,慕容軒慢慢的將它們揉作一團,再抬眼時,神態恢復如常,眉峰揚了揚,譏誚反問:“你想勸我束手被俘,以此換來苟且偷生的機會?”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