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桂花陳釀,等到開春再輔以蜂蜜、食鹽一遍遍醃製,最後得來聞名遐邇的桂花烏梅,此物酸甜宜人,入口生津,雖然食用後難免留下墨色痕跡,但茶水可褪其色,而且唇齒間的香味還能盤桓數日,往往成為小姑娘們最愛的零嘴。
沉璧見韓青墨眼皮不眨的盯著自己看,不免有些氣短,想逃又沒去處,只好強作鎮定的保持唇角45度揚起,心中哀禱連連。
韓青墨一眼瞧出她的緊張,暗笑之餘,不由得想起自家小妹,也是這般年齡,這般機靈模樣,惹人憐愛。不過,此時的韓青墨還分不清女人的共性和個性,但凡他覺得好的,都會下意識的將其類比成他親近的人。等到後來的某天,沉璧為他詳細註解了“形而上學”的古代哲學思想並分析了其中的錯誤之處,他才慢慢明白過來,原來有些人、有些事,還沒開始就註定錯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沉璧奪門而出的慾望越來越強烈,紫衫青年的眼神並不銳利,她卻很沒來由的心慌意亂。好在以韓青墨一貫的君子做派,就算偶爾起了點玩心,也不會持續太久。他琢磨著提醒沉璧消去貪嘴的證據,呆會若是被懷瑜看出來,以他的性子,指不定又生風波。於是他信手拈起一顆烏梅,放在唇邊抿了抿,留下一圈淡墨色的糖漬。眼見沉璧的目光由好奇轉為愕然,他才慢條斯理的呷了一口茶,取過絲巾擦嘴。
沉璧下意識的舔舔唇,舌尖泛起烏梅的味道,她當下明白過來,卻見韓青墨並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便順手拿起他面前的茶盅一口飲盡,含糊不清道:“公子的茶涼了,我這就去換一杯……多謝。”
韓青墨沒料到她會拿自己喝過的茶漱口,沉璧吞下茶水後也意識到不妥,兩人尷尬對視了一眼,韓青墨情不自禁的搖搖頭,笑了起來。
一小束陽光打上窗欞,旋舞的金色浮塵氤氳了午後的空氣,那抹笑容卻純淨如初始的風,無聲蔓延。
沉璧用手背擦擦嘴,一抬眼,驀然失神。
“木木……”
電光石火間,沉璧的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張笑靨,與眼前的韓青墨重重疊疊。一樣的明朗帥氣,一樣的可愛無敵,就連那顆尖尖的小虎牙都形同翻版。她拼命抓住那點模糊的影子,想要擺脫錯覺。
與此同時,屋子另一頭,百無聊賴的程懷瑜也被這個笑勾去了魂魄,他直接懷疑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韓青墨嗎?那個正氣凜然不苟言笑肅然無趣的紫衣少俠?皇天后土都來鑑證程某為人的失敗吧,他與姓韓的相交多年,枉稱兄弟之情朋友之義,就沒見過他對誰笑得這麼溫和。氣憤歸氣憤,他不禁好奇起來,剛才錯過了什麼好戲?
程懷瑜的驚訝或許太過明顯,興致高昂的柳二小姐終於發現了異樣,她疑惑的喚著自己的貼身丫鬟:“沉璧!”
宸璧?沉碧?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在心中推敲著南轅北轍的名字,誰也沒好意思多問。
沉璧轉過身來,眾人目光交錯。
在沉璧轉身的剎那,命運中潛伏的無數可能也悄悄轉過身來,或溫柔或猙獰的打量著即將走近的人們,而他們邁開腳步時,卻都渾然不覺。
“小姐有何吩咐?”
“去將我的七絃綠綺取來。”
程懷瑜聞言眼睛一亮:“桐梓合精,綠綺傳世。柳小姐所指便是四大古琴之一的綠綺?”
柳二小姐矜持的頷首,心下暗歎之前的功夫沒有白做,她早就打聽到才華橫溢的晚雪公子尤擅音律,對名箏古曲極為上心,能投其所好又不失時機的抬襯了家底,一舉兩得。
“程公子見笑,綠綺不過是因漢代司馬相如對卓文君的一曲《鳳求凰》而聞名於世,高山流水覓知音,莫不羨煞旁人。”柳二小姐音量漸低,不勝嬌羞的螓首輕垂,暗地裡卻對沉璧使了個眼色。
沉璧心領神會。
“小姐,你腕傷未愈,恐怕……”
慣用臺詞配上焦慮的語氣以及欲言又止的神情,在旁人看來可謂是主僕連心,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演技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就的。柳二小姐的琴技爛是不爭的事實,一曲下來跑調跑得令人歎為觀止,放到21世紀,沒準捧回一最具創意獎。可在當下,這算不上什麼光榮的事。所以,每當柳府有貴客臨門,而柳員外又想讓待字閨中的柳二小姐撐撐場面順作自我推銷的時候,一般就會用上沉璧。這也歸功於世人普遍傾向的一種認知——出身高貴的人一定比出身低賤的人要多才多藝。沉璧不止一次的感嘆過商人的老謀深算,她作為柳二小姐的貼身丫鬟,打小就跟在主子後面將琴棋書畫外加女紅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