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的三個字元躍入眼簾。
帝王思。
籤底一行標註:金屋藏嬌江山畫,褒姒一笑負天下。
執籤的手微微發抖,銀絲般的長眉團成一簇,老和尚盯著籤文看了很久,喃喃自語道:“天下……我佛慈悲,卻將蒼生福祉繫於一名柔弱女子之身……殊不知歷代江山,孽緣皆因情起,禍福難料啊……”
他兀自百感交集,絲毫沒留意院門輕輕一響,一道黑影從房梁跳下,閃電般沒入人群。
“稟告王爺,那小賊果真是女子,她和越王的關係似乎非比尋常,喻空大師還為她解了一支籤,簽上說,得此女者,得天下!”
“我就知道不會簡單。”
慕容博冷笑,他太瞭解他這個弟弟,慕容軒行事謹慎城府極深,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易現身,那絕色少年身上定然藏有不便與人說的的秘密,無論真假,這唯一的“天下”怎能輕易落於他人之手?眼下的問題是,僅憑一面之緣如何獲知女子的身份?跟蹤慕容軒顯然不可能,最強幹的死士皆斃命於他手中,他似乎還和中原武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相比之下,自己才是在明處的那個。
“王爺,小的這就去查明那女子的身份。”隨侍大獻殷勤。
“蠢材!爾等坐享其成豈不更好?他既有心,遲早會千方百計弄回家。越王府內有我們的人,盯緊點便好,省得在南淮招搖。”慕容博胸有成竹。
至此,這位將慕容軒咬定為爭奪北陸皇權最大威脅的王爺做出了一個自命不凡的決定,他壓根沒想到此後望穿秋水以至北陸軍隊長驅直入南淮腹地之時,他那英明神武風流不羈的六弟還沒能將區區一名女子帶回北陸。
沉璧照著慕容軒指明的方向一頓猛跑,遠遠看見後山鐘塔下站著兩個人,依身形推斷應是程懷瑜和姚若蘭,她放慢步子,左右張望著低喚:“青……”
“我在這。”幾乎同時便有人應答,聲音來自她身後。
沉璧訝然回望。
金風細細,葉葉紅楓墜,林梢漾起層層絢麗的波浪,如同一副濃墨重彩的畫卷,畫中走出的男子自是不沾凡塵的謫仙,淡淡一笑,山河失色。
“木木……”沉璧怔怔的呢喃:“我一直在找你。”
“我也一直在找你,可能不巧錯過了。”仿若星辰落進了深邃的湖泊,他溫和的注視她,輕描淡寫的說。
“但我還是能找到你。”埋葬在心底的傷感一點點瀰漫,漸漸的,連呼吸都被渲染得潮溼,而她仍然在微笑,笑到雙眼氤氳開濛濛霧氣。
“你怎麼了?”韓青墨終於發覺不對。
“沒什麼,”沉璧努力拋開無關正題的陰霾,調整好情緒:“我想知道,你……既然清楚懷瑜的身世,又為何……當局者有失理智可以理解,但旁觀者是不是不應該摻雜進自己的情感取向?”她咬咬唇,音量漸小,實際上她也還混亂著,理智上,她是贊同而且佩服姚若蘭的,但情感上,她覺得只要程懷瑜願意,遠走高飛也未嘗不可。
“我只是幫他選擇更想要的。如果換作你,你會願意拼盡所有去爭取一樣對你而言陌生的形同雞肋的東西嗎?只因有人忽然告訴你說那是你的,你必須得到,哪怕是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韓青墨平靜的反問。
“我……可是……”沉璧絞著雙手,下意識的看向遠處的程懷瑜。
韓青墨的目光掠過沉璧的手,停頓。
皓白的腕間,玉色緞帶在陽光下泛著奢華的銀芒,就在方才,他終於見到了她所說的異族朋友,才明白,難怪這件物品會令他覺得眼熟,見過那麼多次的,換了一個地方,居然沒能認出來。
更不敢相信,那個人居然是他。
“青墨!”沉璧的語氣忽然變得急促:“他……他真的動手了!”
韓青墨驀然驚醒,只見程懷瑜身形一動,揮掌拍在姚若蘭頸後,旋即接住她倒下的軟綿綿的身子,擁在懷中,良久,竟一動不動。他心知不對,視線稍稍偏移,果不其然,懷瑜腳邊的草叢中,隱隱透出匕首的寒光。
有些吃驚,他想不到,姚若蘭會選擇以死相逼。
沉璧顯然沒留意細節,她正要上前,被他攔住。
程懷瑜抱起姚若蘭,一步步走下山來,眼中空無一物,似被抽去了靈魂。
他不忍再出言相勸,因為就連沉璧都能看見,粘稠的血滲出懷瑜的指縫,一滴滴,滑落在他雪白的衣衫上,隨即接二連三的濺開,沒入滿地耀眼的紅。
“懷瑜!”沉璧忍不住喚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