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宿街頭畢竟是走投無路之下的權宜之計,既然李信給在城中安排了住處,吳禎才不會傻到真要與張方嚴露宿街頭,所以搶在了張方嚴之前答應下來。
張方嚴動了幾下嘴巴,終於沒說出反對的話來。
一行人在城中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一處僻靜院落,進了宅子以後,張方嚴和吳禎都嚇了一跳,李信早就站在院子裡,等候他們多時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 劍指南方
“閣老與府尊好悠閒啊,害的李信屬下軍卒好找!”
李信情知張方嚴離開軍營以後未必會回來,他也能感覺出,這位當初與自己曾在一條船上的古稀老人,已經於自己漸行漸遠。所以他特地尋了這處宅院,讓他暫且安頓下來。
張方嚴本想冷言冷臉相對,卻又一轉念,即便再態度上示之以顏色也於事無補,何不虛與委蛇,看看此人究竟懷的什麼鬼胎。
“鎮虜侯好生客氣,老夫待罪之人,值得這般禮遇?”
幾句話還是不陰不陽,這讓李信臉上的笑容多少有些尷尬,但他此來並非是要與張方嚴閒聊,於是摒棄了雜念便請張方嚴到院中的石凳上就坐,然後直入主題。
“時局艱危,閣老考慮何時重建總督行轅?”
李信的問話明顯出乎張方嚴意料,他目光死死的盯著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鎮虜侯,試圖從他的眼睛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李信並沒有給他過多的時間。
“而今淮泗與江西已經亂成一片,南直隸百姓遭受戰火蹂躪已經近在眼前,閣老還須挺身而出撐起危局啊!如此,也不負聖上所託。”
張方嚴又想說幾句譏諷之言,可李信的最後一句話又使他興致索然。不論如何,他都對皇帝囑託汗顏不已。一念及此反而說了句心裡話:“鎮虜侯既知時局艱危,何不出兵北上,恢復江北淮泗,助盧象升打通大運河,使江南與京師交通如舊?”
言辭懇切間,他希望李信能夠聽自己相勸。
“淮泗自然要恢復,大運河也一定要打通,但卻有輕重緩急!閣老請看……”說話間他令親兵將地圖在石桌上攤開,然後點指江西一帶,“九江、安慶乃南京西方門戶,如今安慶已落入賊手,饒州淮王叛軍與江北革左五營遙相呼應,兵圍太平府,使魏國公三面受敵,危在旦夕。同時,淮王叛軍又攻打南昌府,若南昌失陷,九江也勢必不保。屆時,魏國公命懸一線,一旦撐持不住,南京以西可做牽制抵禦叛軍的重鎮皆陷於敵手,南直隸便再無險可守,叛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失去了穩固的後方,又何談恢復淮泗連通山東呢?”
面對地圖上的形勢推演,張方嚴無話可說,李信說的沒錯,如果以南京穩固的角度來看,先平江西叛軍的確沒錯。可恢復大運河難到就不重要了嗎?江岸稅賦不能按時運抵京師,是要出大亂子的。
半晌之後,張方嚴冷冷的問了一句:“不知鎮虜侯需要老夫如何做?”
李信長身而立,“重建總督行轅,請閣老主持浙直軍政財賦!”
“好!既然鎮虜侯有所情,為時局計,老夫不推辭便是,待功成之後,自當掛冠向聖上請罪!”
直到李信一干人走了許久之後,吳禎才回過神來,來到張方嚴身邊嘀咕道:“閣老,這李信莫不是得了癔症,助閣老重建總督行轅,豈非給自己招麻煩麼!”
面對吳禎的質疑,張方嚴冷笑一聲後,又長長嘆了口氣,雙手揹負,走到院子當中。
“你以為李信提議重建總督行轅是為了讓老夫給他找麻煩嗎?”
“下官不解之處正在這裡!”
“唉!你想想老夫此來江南的差遣是什麼?又是因何得的差遣?”
張方嚴的差遣是總督浙江與南直隸兩省軍政,得這個差遣的起因也是江南織造局與浙江市舶司勾連兩省官員,侵吞數百萬公帑,以至於朝廷無錢可用。
難道?吳禎覺得自己抓到了一絲線索。
“難道李信已經將目光放在了浙江?”
張方嚴點點頭以示同意。
“浙直財賦天下過半,兩省盡握手中,何事不可成?虧得老夫之前還對對此子留存一絲幻想,而今看來他已經在這條邪路上越走越遠了。”
“那閣老還答應他作甚?言辭拒絕就是!如此,任其擺佈,豈非稍不留意就,就助紂為虐了?”
看著面前這個連說話都有些結巴的前揚州知府,當初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模樣早就不剩下半分,近月的流離折磨已經打掉了他的所有銳氣。張方嚴暗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