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好像是在詢問,可話裡面又似乎已經隱含了答案。對此,牛金松自然一口否定。“怎麼可能?俺生是三衛軍的人呢,死是三衛軍的鬼……”
只是在他說句話的同時,心裡卻還是萬分不願的承認著,如果當真南下,為了活命,為了一口飯吃,還管什麼流賊官軍了,只怕,只怕……想到這他竟打了個激靈,不敢再想下去,只怕什麼?
李信卻似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竟罕有的嘆了口氣:“為了一口飯,別說投了流賊,就算投了韃子,又能苛責他什麼?難道朝廷能指望著一面搜刮百姓口中最後一顆救命糧食,又一面不切實際的強迫他們為這個掠奪了他們一切的朝廷盡忠嗎?簡直是滑稽,滑天下之大稽!”
牛金松被李信的話驚呆了,這些話他有些理解不來,但卻也隱隱覺得,這絕對是大逆不道之言。庶民百姓無不是大明天子之子民,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怎麼大將軍反著細數出來,他竟也覺得似乎有些道理呢?
正不知該如何作答,牛金松忽然發現賀一龍竟赫然出現在了戰場中,而且城中也城門敞開,一彪人馬奔了出來,似乎正與賀一龍交涉著什麼。很快,賀一龍帶著十幾個人隨那城中出來的將軍入了鳳陽城,所部賊兵賊就地打掃戰場,收攏馬守應不及拆了帶走的營帳。
“大將軍,賀一龍此賊不可不除,否則這一萬多賊兵早早晚晚都是個隱患!”
李信點點頭,牛蛋說的不錯,他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壯黑的漢子,已經從一個懵懵懂懂的憨直漢子,成長為了一名合格的主將,無怪乎後世總能在電視裡聽說一句話,戰爭是最好的學校,而軍隊就是鍛鍊人才的最好熔爐,看來此言果真不假。
“等等,再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等陸九到了,就是咱們動手的時候!”
牛金松忽然一陣凜然,扭頭看著李信,結結巴巴的問道:“難道,難道,要將這一萬多人都,都殺光了?”
……
賀一龍雖然內心已經暴跳如雷,但在鳳陽巡撫朱大典面前,還是要保持住從容狀態。於是,讓那賊兵慢慢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賊兵也是表達能力太差,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將事情簡單的說了個七七八八。
即便如此,賀一龍還是聽了個一頭霧水,他只能在那賊兵前言不搭後語的敘述裡做出大致三點判斷,第一,官軍就是李信。第二,李信進了大營,殺了他的一個心腹。第三,他不回去,這些官軍可能還要得寸進尺,甚至出大亂子。
想到此處,賀一龍當即便以此為藉口向朱大典請辭。朱大典聽說竟有官軍來找賀一龍的麻煩,自然不能再挽留,與此同時為了示好,還一再表示,自己也會點起兵馬,隨他一同前去。
賀一龍想也不想就同意了。首先,李信的底細他再瞭解不過,除去把守臨淮的人,能帶出來的人馬能有兩千就是一大關,而自己擁兵上萬,若真的面對面衝突起來,他不是自己的對手。其次,正好將朱大典拉了過來,站在自己一邊,勝算便更多了一分。其實他心裡還隱隱存了一個心思,那就是向讓朱大典看看,自己是如何讓那李信吃癟的。
賀一龍拱手行禮稱謝:“朱部堂施以援手,一龍何以為報?”
朱大典則不值一提的擺擺手,哈哈笑了一聲,同時又雙手舉起在右太陽穴處虛拱了一下:“都是為了朝廷,和談報與不報,走!老夫也要看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人長了幾個鼻子,幾張臉!”
言畢兩人又把臂同去,朱大典點起了自己的親兵,又下令調了幾百人與之一同出城。畢竟同為官軍,又不是去短兵相接,有幾百人充門面長氣勢足夠用了。賀一龍一路上談起李信其人亦是言語中頗為不屑,直言此人能力有限,氣量狹小,沽名釣譽,幾次三番找自己的麻煩。這一番描述,正印證了朱大典對李信的印象,於是也跟著附和了幾句,大有果真如此的意味。
直到朱大典與賀一龍出了鳳陽府城東門才愕然發現,現場的形勢全然不似自己剛才想象的那麼簡單。
朱大典的第一反應就是,壞了,人帶少了,早知道就點齊人馬。可隨即又好似洩了氣的皮球,心裡頭連連懊悔不該傻乎乎的主動伸出腿來趟這道混水。於是,他偷眼去看賀一龍,更是心中一顫,卻見這位一刻前還滿臉志得意滿的人,臉上竟也寫滿了驚愕。眼看著賀一龍如此反應,就更加對眼前的局勢發展沒有了把握,不自覺的勸了一句:“豎子勢大,咱們先避一避!”朱大典這話一出口就後悔了,身為封疆大吏,豈能被區區武夫丘八嚇的落了膽?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