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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如意醒神過來時,便已不見了莊七娘。

日近晌午,陽光終於破開冬霧,變得明亮暖人起來。

她想她已出來得太久了——又是在那般光景下出來的,不知她阿孃是不是擔心起來了。

她便將懷裡棉手套擱回到蒲團上,又隨手從荷包裡掏了一對金銀錁子放下,便轉身離開了。

莊七娘氣喘吁吁的抱著布老虎從拐角出來,正待歇一口氣,便見牆角人已不在了。

她怔愣了一會兒,僵硬的上前去,瞧見手套旁擱著的一對金銀錁子,淚水便怔怔的滾落下來——因年節到,各宮都打了許多金銀錁子用來賞人。因她在如意年幼時救過她,每年年節她的賞賜也格外優厚,她何嘗缺這麼一對金銀錁子。

這些年她給如意做東西,凡如意喜歡的,必命人賞她銀錢。以往每回她收了賞賜,心下都倍覺喜悅和欣慰——因如意喜歡啊。可這一次卻只覺著不盡悲涼,她便靠著牆角蹲坐下來,抱著布老虎,嗚嗚的哭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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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捂著額頭,疲倦的靠在几案上。長睫毛低垂著,將眸中光芒盡數掩蓋了。

辭秋殿中已然翻遍,連如意不曾去過的宮女們的住所都仔細找過,依舊沒有找到如意的影子。

徐思心知如意自幼便靈敏調皮,又習武多年,酷愛番強上樹——她想躲藏時,只怕將禁軍調撥進來,只怕一時半會兒也尋她不到。然而再想到這一次她躲避的竟是自己,依舊剋制不住傷神。

找不到如意,她也根本就吃不下東西去,饒是翟姑姑在一旁勸說多次,她也只是搖頭。

翟姑姑也不免暗暗嘆息“前生孽障”——她已聽徐儀之請,將琉璃責罵如意的話轉告給徐思,當然知道徐思此刻心情究竟有多麼艱難。可她亦不能盡實相告,只是想到這其中諸多波折和內情,越發覺出徐思恩寵背後命運之悲苦,就連她這個年近花甲的孤寡之人都心生不忍了。

天子打發了維摩,在臺城兜兜轉轉總不能遣懷,最後也還是來到辭秋殿中。

見徐思愁苦,倒也觸動了他的心事。只不知殿內上上下下的忙亂是為了什麼事。他待徐思一貫無微不至,倒是能放下身段來俯就她。兼這一日愧疚中柔腸百結,越發有心補償,便擠在她身旁坐了,拉住她的手撫摸,笑問道,“這是誰擾得你人仰馬翻的?”

徐思看到他便覺得氣血翻湧,她一生波折縱然不能盡數怪到這個人身上,可若說如今一切悽苦根由皆在於此人,卻總是不差的……她閉目平息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能令自己平心靜氣下來。

她深知天子的脾性,若她一狀告到天子這裡,天子必定袒護琉璃不說,只怕心底還要厭惡如意多事。遲早會在旁的事上打壓如意。

便乾脆連這件事也不提,只道,“我在想,藉著這個年,如意也算十二歲了。差不多到議親的年紀了,是不是該給她定下了?”

天子笑道,“旁人都願將子女多留幾年,怎麼你反倒急著讓她出嫁?”

——他言談間偏偏又總是將如意當親生的來看。

徐思不覺心情倦怠,道,“早也有早的好處。且也不是說即刻就將她嫁出去,先定下親,等及笄後再出嫁也可。”

天子道,“也可。只是先後有序,越過琉璃去先給她指定反而不美。不如等給琉璃也選定了,再給她們姊妹一起指婚。”

他心知琉璃中意徐儀,雖即刻就喝止,迫使琉璃斷絕了念想,但父母拳拳之心,總想令子女稱心如意。臨到要挫傷他們心意的時候,不免就要踟躇一二。當然,最終他定然還是會如前約定,將如意給徐儀。但也還是隱隱期望能在此之前,先幫琉璃找到更稱心如意的郎君,也等她淡了對徐儀的那份心才好。

只是徐儀也是同輩中絕無僅有的人物,天子目下還真想不出什麼人選來。故而下意識便拖延了。

徐思也是有脾氣。

原本她對天子的諸多俯就就只是為了如意——當年若不是為了保住如意,被沒入皇宮時她便已削髮明志了。後來若不是因為天子準她生育如意,她也根本就不想再在他的淫威下苟活。她本就恨極了這個刻薄寡恩的男人,畢竟就是這個曾和她海誓山盟的男人一手逼她嫁給李斛,令她嚐盡屈辱折磨,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可她一切隱忍究竟是為了什麼?

令如意給二郎當一條忠犬嗎?還是讓她毫無尊嚴的被琉璃肆意踐踏?亦或是像她當年一樣方便天子隨手拿來籠絡功臣?

徐思煩亂、愧疚、惱火之下,只覺的已難以保持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