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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空湖中的水,露出河床。童年的我們偶爾在靠近岸邊沒有乾涸的水窪裡摸魚。那些小的、永遠也長不大的水魚們帶給了我無以倫比的歡樂,然而也是在這裡,我第一次體會到和淪陷有關的感覺。是十歲。

童貞(2)

那一年旌湖看上去比往年都要乾燥,幾乎連小水窪都沒有,一些河貝散落在河床的淤泥中。傍晚我提著我的紅色小塑膠桶,拾著貝殼朝河床中央走,結果越往前淤泥越稀,我猛然開始下沉。在這樣的瞬間我想到沼澤,差點兒以為自己會死去。

所幸泥土最後停在我的膝蓋以上,我回頭髮現自己離岸已經非常遙遠。我沉淪在湖中央的淤泥裡悲傷地哭泣,恐懼而無助,沒有人來幫我。哭累以後,我捨棄了我的桶,往回爬行。

後來我反覆在小說中描述類似的場景,用在倒黴的男主角身上。可是對於我自己,該怎樣形容這麼一次經歷呢?——像是油畫浸進了水中,多年以後回頭去看一片模糊,唯有濃烈的色彩。

“點炮了吧。”小藏把我打出去的那張牌收走。“呀,”我回過神, “這幾天手氣不好,昨天在QQ上一把就輸了兩百多分。”我們打的是血戰,一家胡牌後,其餘人繼續打下去,直到剩最後一家或者沒牌。

我琢磨著做個清一色,一把撈回來。大胖手機響了,他接起:“喂?哦,包子啊。我們在**茶樓。對,體育場這邊的,你從東門進來往左繞著場子找就能看到。行,你快點兒啊,打血戰五個人更好。”田野聽了,補充說,你跟她說來的時候帶點兒亭江街的麻辣燙。大胖點點頭,衝手機裡喊,打包些麻辣燙帶來!

包子是個很普遍的外號,我們年級幾乎每班一個包子。這個包子或許因為極愛吃包子而得名,或許因為長得像包子得名,或許因為又愛吃包子又長得像包子得名。

追憶往昔中學生活,樂趣不是太多,吃可以算作是其中之一。出五中校門是旌湖濱河路標準段,大概在2003年,這路失去了本來的面貌,被修得跟公園一樣,成為了城裡的形象工程性建築。城建局管得嚴,不再允許小攤販在這兒擺攤子。因此我們要吃路邊攤小吃的話得出校門左拐沿濱河路走一百米,再左拐,來到亭江街。天蠶土豆兒,軍屯鍋盔,炸豆腐,桂圓蓮子糊,小春捲兒,燒烤,涼麵,酸辣粉,鐵板燒,抄手……我們通常是每天換著幾樣吃,一輪下來,也要十天半月。

那些年,我和小藏把吃飯當做一天中最大的精神支柱。我們在課上安排好今天要吃些什麼,然後盼著下課去付諸行動。我們晃晃蕩蕩走到亭江街,用零錢換取那些廉價的食物,三塊到五毛不等,再三兩下將它們解決。除了亭江街的小吃,學校裡小賣部的炸裡脊也不錯,食堂的炒麵和炸餅也很棒。

這些食物讓我們每天的生活充滿希望,當然我們偶爾也會希望點兒別的:比如月考多蒙對幾道選擇題,比如某天沒交作業沒被查出來,諸如此類。

關於體育場為何唯一每天都有的體育運動是麻將,這個問題要追溯到若干年前。D城體育場可以從側面反映一個時代的市民生活,它完全是流行的風向標。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剛時興看電影,可那時D城還沒有好的電影院,體育場便成了放映露天電影的場地。在我隱約的童年記憶裡,我曾置身於足球場空地的人山人海中,遙望主席臺那邊拉起的大螢幕,光影晃動,聲色犬馬。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中後期流行炒股,證券交易所就在體育場對面,小小交易所實在容不下里三層外三層的股民,於是大多數股民把陣地轉到了體育場中,進行黑市交易。

童貞(3)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末又流行國足甲A甲B聯賽,為了獲得聯賽的舉辦權,政府斥資重建了體育場。於是那時的我又迷迷糊糊地跟著熱血青年們,曾在某場有四川全興隊的比賽中,在看臺上高呼“全興雄起”。再後來聯賽沒人看了,體育場便被用於開商交會。每隔段時間這裡就會搭棚,小商販們從四面八方趕來,處理一些商品,賣什麼的都有。

再再後來進入二十一世紀,人民生活水平大大提高,對這些雜七雜八的處理商品不感興趣,體育場便長期處於閒置狀態。為了不至於浪費資源,體委便把看臺下的儲藏室紛紛改做茶樓出租,為麻將運動的推廣繁榮作了大量貢獻,全民健身,並且長盛不衰。

包子推門進來,一巴掌削在大胖背上:“你是存心折磨我還是啥子嘛?大老遠的非要打包麻辣燙,累死了。”大胖想用哀怨的眼神殺死提出要吃麻辣燙的田野,但田野根本不看他,而是樂顛樂顛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