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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很少有人看得穿我,但在這落雁公子面前,我卻像的沒衣沒遮的人,一切暴露無疑。這樣的感覺,我很不喜歡。

“算你厲害。”我轉身回屋。身後是他飄遠的聲音,輕煙樣,風一吹就全部散盡。“我沒有名字,不過,你可以叫我作懲我。”

是夜風涼,我輾轉反側,睡不著。

是白日裡那個男人的話影響了我,還是我自己一直都放不下?不去想了,只知道幾天後那人可能來,也可能不來。我輕笑。怎麼,到了這一步,還是抱有希望嗎?好象原來那樣,每次都狠狠說要忘記,但每次見了他,聽了他的名字,就像中了咒的沉淪,甘心背叛自己的誓言。

拉開身上的被,如絲滑的,讓人一摸上就愛不釋手。

有點狼狽的到了門邊,外面月光正好,幽靜靜的斜在卵石的路上。

我現下心裡卻有些茫然了。這路看得到盡頭,卻走不到。本以為結束的時候,老天偏偏很不厚道的讓我又活過來。到底是前生種下了怎樣的因才讓我有今生這般的果?尋著石路而上,白天冰腳的路面此刻竟變得溫和了。到底是路面變得溫和,還是我的知覺在迅速喪失?有些懊惱了,使勁的跺了下,不想又是個踉蹌,真摔。

還是一樣的長袖扶過,纏了我的腰,輕柔著地。

我穩了穩,抬頭看他,這次很自覺的沒有面具。

莫非這人閒著沒事,專守在我門口,等我出來摔給他看不成?

“姑娘。”他頷首,遠站,還是一樣的肅穆。

“你在這裡幹什麼?”話一出口便覺不妥。這是人家的地,愛站哪,站多久,我管得著嗎?摔傻了。定下神,補充問:“我說,懲我——”白天他依稀是這麼告訴我的,“你就不怕我又騙你?”

他笑了,總是在我覺得最不好笑的時候。很突兀。:“姑娘還記得在下的稱呼。”

至於嗎,一個名字而已。

“很久,沒有跟人說過話了。”他的眉端飄上一點好看的寂寞。“所以,就算再被騙一次,只要能說說話,也是好的。”

我挑眉,這人說話太飄忽了,總有股壓抑的勁,說不出又咽不下,只留著一個人回味。

“在下睡不著,姑娘也睡不著,可有興致一起賞月?”

“有何不可?”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什麼。

並肩走在這石路上,一個拐角,路面豁然開朗。眼前的園子大得有些不可思議,都種滿了梅。一樹樹不同姿態的開著,每朵皆是絕色。

他有心無心的似攙了我,好象對待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嫗。

忍不住,避開他的袖子。傷重得要死時尚不曾求人,現在好端端的沒事倒要人來扶著牽的,多難看。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不說什麼,徑自坐下獨酌。一杯盡,不客氣的伸手過來,意要我添。

給他滿上,酒香肆溢。果然陳釀。

他可好,接過了直接放下。又是一陣閉目養神。在我以為此人就這麼睡著的時候,他突然開口。是對我說,卻又更像自己的低喃。

“我是十八歲上出走的,去了大漠。這次回來,沒見著人,只見著了墳,還無端端多出個妹妹。”站起身,走到我身後,挽上我的發。“長了。”這人,好象對我頭髮的長短特別介意。不待我開口,他接著道:“少年時恨,到現在還是恨,卻已經找不到恨的物件,反而心裡空落落的。以為學會了這隻袖彌天,可以找他洗洗多年的怨埋,結果還不等我回來他就迫不及待的死了。”

他繞到我前面,蹲下來看著我的眼睛,溫順得像只貓兒。

“姑娘你說,我該拿殺他的人怎麼辦?”

我把手放在膝上,認真的看他:“你既然恨他,死了不是更好?”

他搖頭,很小的幅度,幾乎看不分明。

“不是恨到要殺了他,只是想贏,只是想那個人回頭看看。就像你,恨他,難道就當真想他死嗎?”

我頓時啞然。說不恨,那絕對是假的。但若是真的恨,扯心扯肺的恨,又怎會三番五次的救他,甚至,甚至幫他救他的她。現在回想,當初的我真是輸她輸到祖廟裡去了。

他好象看穿我想什麼,嘆口氣,像梅一樣清淡。

“我救不了他。只袖彌天又如何,終究不是神仙。姑娘,你若是我,父親給人殺了,該如何?”

我有些奇怪的看著他。“不是很清楚我的身世嗎?何必再問。”

“是啊是啊,報仇。”他笑,很苦,讓我錯覺上猛吞了棵黃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