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會捨不得。
“當然是睡覺了,難道繡花嗎?”懲我對他嗤之以鼻。
“厲姑娘,我……我……對不起……”古之華跟著上來,站在我一側。
對不起。我低低的重複這話,你,又有什麼對不起的?
“讓開。”懲我冰冷的一句,不客氣的伸手撩開她。她驚訝之餘,連推幾步站定。金世遺恰到好處的上去接了她,兩人並肩。
我看著他們,唇線不自覺的上揚。他們,並肩的樣子,真是很好看呢。好看得,連插進一絲月色都是多餘的。
“你,推我做什麼?”她疑惑的看者懲我,像剛才發現此人的存在。
懲我鼻裡輕蔑一哼,幽幽開口,如劍化刃。
“古姑娘,聖賢人說如果父親盜竊,做子女的該如何?”
她臉色一沉,答語細若蚊蠅。
“該為父隱瞞。”
懲我臉色一變,擊掌笑道:“說得好!可姑娘你,又對自己的親父做過什麼?”
金世遺見她為難的臉色,擋了上來。
“之華的家事她自有分寸,公子不必擔心。”
懲我斜蔑他一眼,“你倒緊張。”他背了隻手在後,湊近古之華,“姑娘晚上睡覺時,可曾夢見過自己的爹爹?”
古之華臉色又是一變,幾乎站不住了,把大半的重量靠在金世遺身上,風吹海棠,我見尤憐。
金世遺的面是更黑了。
懲我好象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繼續逼近道:“姑娘大義滅親,在下可真佩服。殺己父拆人緣的事,可都讓你幹盡了。厲害厲害。”
我愣了一下,拿眼恨他。你說你的家事,幹什麼拉我入局?還嫌這裡不夠亂嗎?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換了以前,有人這麼羞辱她,金世遺恐怕早拔劍相向了,我沒想到的是他能忍到現在。看來邙山水土果然養人性情,毒手瘋丐都能修心養性。
“落雁公子,”極重的語氣,滿是警告。“之華有自己的難處,你,不要咄咄逼人。”話外音是若你繼續這樣,我當真是動手了,而你,也未必能贏了我。
看得頭痛。最後,還是我來收拾殘局。
“懲我,我想回去。”拉拉他的袖子,他轉頭,眼色變得輕和。
“好。”
同他走過他們,聽見有人說:“我送你。”然後是一隻手過來,被懲我揮開。
“金大俠,你還是擔心你的之華妹妹好了。既然你不能照顧她,那麼,我來。”
他口中的她,可是我嗎?不想再想。點點頭,算是默許。
你伸手,只是禮節。而我,從來不需要這樣的施捨。
學了他的口吻,“屋子很近,我認得回去的路。”
離你很遠,我,已經不敢靠近。
他攙扶了她,立在身後,眼睛裡,裝載的情緒被我解讀為內疚。其實這般的結局應是最好了。還你自由,也還我自由。我們,最好一世不見。
同懲我諧行,抬頭,他不看我。眼裡滿是憂慮,或者哀傷。
走過花園,看不見那兩人的地方,我停下。舉手想為他擦去什麼,到了一半停下。這樣子。始終太曖昧了,我們其實也沒有那麼熟悉的。
不想他卻一下抓住我,牢牢的貼在眼睛上,閉目嘆氣。
“我,還是忍不住何。”
突然就覺得,那面具後隱藏的,不只是一張和她極似的臉。
“你,是姓孟的,對嗎?你,是她哥哥,對嗎?你的仇人,就是我,對嗎?”
“噓……”他一指點住我的唇,只一下,像碰著了火炭似的跳開。
“不要說出來,最後那句話。永遠,不要說出來。”
不懂。他救我是為什麼?他要金世遺來,又是為什麼?這麼折磨自己,難道當真是很好玩的嗎?
回屋,從窗看,他站在門前,幽幽的像個心已幹盡的仙人。
只得長嘆。
這晚上睡得極不塌實,總像周圍佈滿了眼,一雙雙的,看不清誰是誰。
夢裡追逐那個身影,然後漸行漸遠。我急得上前拉住他,他回身,一臉的疲憊。
“勝男,對不起。”
“勝男,我會用其他方式補償你,但我終究要回去的。”
“你明白嗎?”
“你明白嗎?你放開我,好不好?”衣裂,然後我抬頭看見月下光華的仙子在對他微笑。她的笑像六月最豔麗的火,灼傷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