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的看看我,狠一點頭,放了韁繩拔腿便朝遠處跑去。
“慢點,前面路滑。”笑笑,雙腿夾緊,慣了一下,整個人朝前衝過去。
慢行一路,天公不美,居然開始下雨。伸手出去接,那些略有寒意的水順了指間劃下,接觸時曖昧的微癢。
領子低了些,有雨飄進去,然後幹在半途。我打了個寒顫,突然精神一振。
揚面向上,幾點水打在鼻尖,然後順著兩邊劃落,像是眼淚,不過倒著流進了本要流出的地方,酸漲。
張眼,世界模糊的顛倒。
“駕!”鞭空抽。
我的鞭,從不上馬,上馬了出血,太不乾淨。
蹄不粘地,踏花無痕。幾隻蝶翩飛著,一下給甩到後面。
我回頭看看,心裡莫名浮上幾許快意。
水在馬身上是站不住的,抓了毛髮,突的就掉落在地,不見蹤印,迅速得,未開口已結束,成灰化塵。
雨影疏斜處,踏梅留香路。這般的意境總是很好。
幾里路後遠遠聽得有水聲浮動,心裡一緊,莫名的有些糾結。
鞭揚,黑馬嘶哮著立起前腿,停不住腳的風過,吹散我那些無意梳理的頭髮。
轉個彎,狹窄的小道豁然開朗,是紅河。
以為只不過說話間的誇張怨懣,誰又曾想,這河水當真是紅的。
落了馬,將包袱丟在上面,白包黑毛,襯得極不和諧。
走過去,鼻中似乎有些腥甜的味道,心裡一愣。莫非,這些顏色真是從人身上流下來的?一點一滴,那究竟要多少人,多少時間,才可以凝結作這般傲然的模樣?
那些殉染的人,都是誰,又都去了哪裡?
不得而知。弱肉強食麵前,什麼天公什麼地道通通是廢話一篇,隨便說說,只不過欺瞞那些崇聖尚賢的書生。
殺,既是王道。
微微笑,身體開始疲倦。
俯下去捧了些水看,膩人的感覺突然湧上。
忙丟了去,卻見得手上一道紅線,搓兩下,頑固的停留著。
沾染一次,一生都洗不淨了,這是我的命。
想起從前,第一次殺人,我們叫任務的時候,受了傷回來,腿上脛骨可見。
主公冷漠的命人為我包紮,脆生生的疼進骨裡。
那時候什麼也不說,只是想:報仇,然後輕輕的笑。
現在呢,還是一個人,還是這手血,卻不知該去哪裡,該做什麼,該如何,或者,不該如何。
身後微響,黑馬躁動。我偏側頭,一個身影過來,氣喘不休。
也算厲害,竟能幾乎的同步。
站起身,躍而上馬,勒了韁繩。
“你來了?”
“你——要——收——我——”他撲通的跪下,不是尊敬,只是累得不成人形。
“我要走了。”
“我跟你去。”
“我要去的地方,不適合你,你走吧,我不殺你。”
“你說過要教我的!”他想站起,卻不夠力,軟軟的又倒下。
“說過又怎麼樣?說過的話,就一定要遵守麼?”
笑。從前有個人說,無論我做錯什麼,騙了他什麼,他都不會怪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有些話,只是說說,有些人,也只是記得。
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不行!你不能騙我!我一定要跟你學功夫,我要報仇!”
強站了起來,身體歪斜了兩三下。
“那,隨便你。”願意跟就跟吧,不教就是不教,你奈我何。
猛一夾馬,它瘋狂的衝出去,蹄下水飛濺,打落兩隻低飛的蜻蜓。
麥昌城小,或者不該說是個城。只是個略微大點的村落,有幾戶人家,有幾方店鋪,別的,什麼也沒有。
牽著馬走,一身溼著,所幸匕首沒有受潮。
武器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人。至於這馬——我微笑的拍拍它,到以後你就死定了。
拿著香無給的紙條,一句話不清不楚,含糊不明的,還要費力去猜。
城郊。
撕了去,看那些碎屑飄揚。猛的生出個念頭,就這麼走了,香無找不到我,懲我找不到我,
就連金世遺……也找不到我。就這麼靜悄悄的死了,誰也不知道,多好?
微笑。
“算你走運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