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混在雨聲中,消失不見,聶參終於被抽乾了最後一絲力氣,撲通一聲倒在地下,積水漫上來,漫過他的身體,彷彿要將他埋葬。
“還是不來?”
更漏的刻度一點點遷移,時間一刻刻過去。
已經超過了預定時間很久。
江鼎心沉了下去,望穿雨幕,低聲道:“到底怎麼了?”
白希聖懶洋洋道:“你說呢?”
江鼎站起,走到了門邊,又坐了回來。
白狐漫聲道:“行啦,時候差不多了。你要真心關心那小子,出去把他從水裡救出來吧。修道肯定是修不了了,但大小是條性命,也算積德。”
江鼎瞪著他,但終於沒說什麼,起身就要出門。
“咚咚咚——”
就在這時,一陣猛烈地砸門聲傳來。
大雨中的砸門聲如此突兀急促,彷彿被困在牢籠中的受傷野獸拼命在衝撞籠門。
江鼎鬆了口氣,道:“差點被你唬住。”說著趕過去,親自開啟大門。
門一開,一個身子往前跌倒,如木棍一般直挺挺的倒下。江鼎忙扶住,果然是聶參。
如今的聶參,狼狽到難以置信的地步,渾身的水和泥,看不出人形。江鼎只道是七日七夜的日曬雨淋將他折磨到如此,忙扶著他進了屋,將他放到躺椅上,就要去取早已準備好的熱薑湯。
就在這時,聶參突然彈起來,抓住了江鼎的手,整個人倒在他懷中,哭叫道:“公子,我不能去修道了。”
江鼎一怔,驚道:“怎麼回事?誰阻攔你了?”
聶參泣道:“沒有人阻攔,是我自己過不去了。”伏在他懷中,將雨中一幕幕斷斷續續的訴說,道,“我走不了了……走了也放不下。修道之事,與我無緣了。”
江鼎不聽還罷了,聽了惱怒之意漫上,從脖頸到耳根,因為怒火顯得鮮紅一片,大怒罵道:“出爾反爾,反覆無常,什麼東西!”
聶參泣不成聲,斷斷續續道:“您罵我麼?罵的是,我確實不是東西。”
江鼎怒氣難抑,暴躁道:“不是說你。是說那個永遠躲在暗處,處心積慮,機關算盡,從不讓人好過的王八蛋。”
聶參哭了一陣,披上了眼睛,疲態盡顯,低聲道:“公子,您曾說過,修道者要本心通達。可是我放不下,舍不掉,斬不斷,不是修道的材料。只是讓您費心了,我對不起您。”
江鼎寒聲道:“什麼放不下,舍不掉,斬不斷。你是玩不過!玩不過那見不得別人好的傢伙。”
緩緩將他扶起,江鼎緩聲道,“累了麼,睡下吧。說到底是我的不是,不該把你推給你玩不過的對手。失敗了就失敗了。一次失敗怕什麼?你的路還長著呢。”
將幾乎脫力的聶參送回臥房,烘乾了衣裳,又用真氣調理了他紊亂的經脈,看著他入睡,江鼎才陰沉著臉回到了前廳。
回到廳中,江鼎額上青筋暴起,突然一伸手,長劍出鞘,反手砍在桌上。刷的一聲,長桌被劈成了兩半,化為碎木,轟然倒地。
收劍回鞘,江鼎怒喝道:“好一招釜底抽薪,甄行秋你這出爾反爾的王八蛋!”
一道白影躍入視窗,白希聖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道:“明白了?我就說麼,這件事靠的是腦子,好在你的腦子還沒有問題,雖然慢了點兒,也反應過來了。那愣小子還不一定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坑的呢。”
江鼎怒道:“這有什麼不明白的?不就是苦肉計麼?安排下人車輪戰,又是諷刺又是動情,十八般武藝齊上,把聶參逼得不得不放棄。只是太缺德,缺德到家,直接戳破了他的道心,毀了他的根基。這是往死裡害人……”又錘了幾下破桌子,坐到剩下的椅子上,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鬱郁道:“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
白希聖挑眉道:“嗯?什麼為什麼?”
江鼎道:“聶參本重情義,用情義能留下他,我早就知道,甄行秋當然也知道。但他為什麼繞了這麼一大圈,最後才用這一手?一開始就打這張牌不就好了麼?那聶參一開始連動心的機會都沒有。”
白希聖嘆了口氣,道:“得,還是沒明白。唉,也不怪你,你出身的地方沒教給你這些。你雖然出身不差,但是環境太單純,又沒有屬下,因此你理解不來,什麼叫上位者。”
江鼎咬牙道:“難道真的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耍弄他?”
白希聖道:“差不多吧。其實你們一開始就是錯的。聶參被劍修選中,來問你,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