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靖兒,就能一輩子過好日子。當日,大老爺要把靖兒過繼給大房,我不止向大老爺討了繼室的名分,心裡還想著,只要大老爺死了,靖兒還是我的兒子。可惜,這世上的事,似乎都是冥冥中註定的。那天,我在街上,竟然看到那個女人口中的‘相公’。我後來才知道,他叫馮驥陽。那幾天,我嚇得裝病不出,就怕他認出我,搶走靖兒。”
枯坐許久,曹氏又道:“對了,聽大老爺說,那個把靖兒交到我們手中的女人,她抱著襁褓中的花瓶,跳海死了。臨死的時候,她對馮驥陽說,她和小主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和他的主子。我知道,整件事一定有內情,大概因為我沒讀過書,大老爺什麼都沒告訴我,只對我說,若是大太太死了,等大小姐嫁人了,我就帶著靖兒上京。我連京城在哪裡都不知道,上京幹什麼啊!”
曹氏再次擦去眼淚,自顧自敘說:“大老爺臨死前感慨,人都是自私的,我和他都是。他說,他把靖兒過繼去大房,只想在他死後,讓大太太有個活下去的念想。而我呢,自從看到馮驥陽,我才知道,靖兒雖然不是我生的,但他早就是我唯一的念想。昨天,聽了大小姐的話,我不再怨恨大老爺,不怨何家了。從今往後,我會好好聽大小姐的話,好好養大靖兒,就像大小姐說的,高高興興過每一天。對了,大小姐現在可能幹了,就連男人都不及她……”
曹氏在何柏賢和小韓氏的墳前一坐就是一上午,幾乎把自己的過往說了一個遍。直至中午時分,她鄭重地磕過頭,一本正經地說:“老爺,太太,我知道自己對不住你們,但是我捨不得現在就死。以後,等我壽終正寢,我再向你們請罪吧。”說罷,她又磕了幾個頭,這才起身離開。
事實上,曹氏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到何柏賢和小韓氏的墳前走一遭,她更加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她只知道,憋在心中十年的往事,快把她憋死了。馮驥陽和那個女人都死了,她會把這個秘密帶入墳墓,但她必須找人說一說,否則她快受不了。
可另一方面,當她在墳前說過那些話,往事在她腦海中變得越來越清晰。她親眼目睹倭賊如何在船上殺人放火,她的父兄,她的未婚夫全都死不見屍。那一次,有多少人像她這般,被倭賊害得家破人亡?
過去的十年,她強迫自己不去回憶當時的情景,可事實上,若不是那些倭賊,她豈會在何家守寡十年?她應該怨恨的人不是何柏初,而是海上那班賊匪!
曹氏胡思亂想間,她已經入了城門。抬頭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陽,她加快腳步往何家走去。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王瘸子與曹氏擦身而過。本來是極普通的一次錯身,王瘸子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位小娘子,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王瘸子攔住曹氏,疑惑地看她。
曹氏止住腳步,上下打量王瘸子,只見他穿著髒兮兮的粗布衣裳,又瘸著一條腿,她肯定地搖頭,“我們從來沒見過。”說罷,她轉身而去。
“難道是我認錯人了?”王瘸子抓了抓頭髮,繼續往前走。
忽然間,十年前的場景湧上王瘸子的腦海。當時,他站在船舷眺望主船,就見一男一女站在船艙外。
過去的十年,他一直不願意回想當時的情景,現在仔細想想,那個男人是何家的當家何柏初,他身邊的女人就是他剛才撞見的婦人。那時候她還是小姑娘打扮,懷中似乎抱著一個嬰兒。
ps:
這一章,再加上114;115章,基本已經把十年前,林曦言和何歡父親之死交代清楚了,只差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王瘸子交待的是主船以外船隻發生的事,曹氏交代的是主船上發生了什麼。兩相結合,就是事實的真相。
第168章 懸樑自盡
曹氏去給何柏賢上墳的當口,陶氏已經去找何欣,而何歡則去了沈家。
二門處,何歡剛剛從丫鬟口中得知,沈強一早去了陵城,就見萱草親自端著早膳,往客房走去。她上前問道:“表姐夫可有命人回來傳話?”她的言下之意,沈經綸什麼時候接呂八娘回陵城辦喪事。
萱草皺著眉頭說:“回表小姐,大爺尚沒有安排。”
“怎麼了?”何歡察覺萱草神色中的不對勁。
萱草見四下並無旁人,這才說道:“表小姐,呂家表小姐昨天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可半夜的時候,小丫鬟說,她一直在哭。奴婢趕忙過去,在門外勸了兩句,沒能勸住,表小姐也不願開門。奴婢沒法,只能在門口守著,這會兒才從廚房取了些清粥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