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那個標籤,”他會說,“目前最重要的不就是讓他得到些幫助嗎?”
“可是如果病症標籤沒有貼對,他得到的幫助會是無益甚至有害的。”我試著解釋,這樣下去,丹爾會被送到普通的託兒所,被大家視為有嚴重的智障,然後回到原點,跟其他有不同程度殘疾的孩子一起上特殊學校。
我絕望的發現自己是一個人在戰鬥,沒有人理解我的感受和恐慌。我怕丹爾的病情會繼續嚴重惡化下去,超出了我的控制範圍。就現在而言,我覺得除了在學前語言機構一週4天、一天兩個小時學習外,丹爾應該下午的時候在託兒所和其他沒有溝通困難的孩子在一起。這樣,他就可以在一個安全而且受控制的環境下把他從學前語言機構學的東西付諸實踐,向其他孩子學習。不幸的是,學前語言機構不這麼認為。
除了學前語言機構的兩個小時以及在路上的1個小時,整整21個小時我要獨自面對丹爾。我不停打電話請求,卻被不停告知:“我們沒有這樣的地方和資源。”最後,我的堅持還是有了結果:一個家庭老師會每隔兩週來家裡待一個下午,幫助“母親照顧丹爾,陪他玩兒”。一開始我不能接受,這絕對是對我的一種侮辱:我知道怎麼照顧丹爾,我需要的是一個可以照顧丹爾的託兒所。顯然這已經不可能了,我能做的就是接受所能得到的任何幫助。
即將到來的家庭老師叫特里,是一個對特殊孩子和自閉症都很瞭解並且經驗豐富的小學教師。她可以見證我和丹爾待在一起時的痛苦,證明丹爾急需進入托兒所,可以讓丹爾有接觸另外一個人,接受一對一教學的機會。事實證明,特里是一個善解人意的老師,給了我很多幫助。在所有這些專家中,她顯然就是我的救世主。
她每隔兩週上門的時間顯然不夠,我仍然覺得每天都備受煎熬地活著。就在這期間的一天,發生了一件讓我欣喜若狂的事,我正在用吸塵器清理客廳,丹爾坐在最高的一階樓梯上看著。突然,我聽到丹爾大聲地叫我:“媽媽。”
震驚和狂喜之餘,我把吸塵器關了,看著我兒子的眼睛,很興奮地說:“丹爾,媽媽在打掃屋子。”
他沒理會我,我顫抖地重新開啟了機器。同樣的事情發生了:“媽媽!”我又關掉了吸塵器,比上一次更加興奮了。
這個過程持續了半個小時,我清理著同一塊地方,丹爾在每次用“媽媽”打斷我後笑個不停。最後我跑上樓梯抱緊他:“是的,丹爾,我是你的媽媽,你是我心愛的丹爾。”然後我們就玩起了他最喜歡的抓癢遊戲。
自那以後,丹爾只會偶爾叫我“媽媽”。叫傑米“爸爸”,只是隨著他的興致。我們都期盼著有一天,當我們跟他說“丹爾,晚安”時,他也會回應“媽媽晚安,爸爸晚安。”聽到了這聲“媽媽”固然值得慶祝,但丹爾對我依然沒有什麼憐憫和愛意:他會一邊說“可憐的媽媽”, 一邊憤怒地踢我打我。更具體的說,他也會像叫我們一樣叫其他沒有生命的東西。比如有一天,在我們走進客廳的時候,他就對立在一邊的吸塵器說:“你好啊,吸塵器。”
在這段日子,帶丹爾出去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帶他去鎮上會嚇到他的。商店、咖啡廳和超市也已經去不得。買雙鞋一件看似很簡單的事情也會變得如噩夢一般。唯一能去的只有格林諾克的富潤購物中心。即便是去那裡,我也不能一個人堅持下來。只有在傑米或者我母親陪著丹爾乘上下扶梯玩的時候,我才能抽身買些東西。母親機靈的腦子總能讓這種情形有所改觀。
一天,上完夜班補覺後,我去威爾公園跟麥琪外婆和喬治外公碰頭。在他們旁邊有一個老式的嬰兒床,是姐姐琳達的孩子小時候用的。
“這個東西放這兒幹嗎?”我問我的母親。
“這是丹爾新的交通工具。”她向我眨眨眼說,“我們今天帶著它去了很多地方。丹爾很喜歡呢。”
苦戰(一)(3)
丹爾剛好能坐進這個小嬰兒床,我猜測他之所以喜歡可能是因為它帶給他的安全感。以前學前語言機構員工給他的一個棄用的頭盔也讓他變得溫順不少,只是我制止了這樣做,因為我不能忍受他以後一直要帶著頭盔出門。就嬰兒床而言,隨著他慢慢長大,他自然會在坐不進去後自己放棄的。後來我發現,只要事先告訴他要做的事情,他會很聽話地在嬰兒床裡跟著我們去任何地方。只是嬰兒床實在太大了,只能放在我的母親那裡。話說回來,儘管有了嬰兒床的幫助,我們的生活仍然如煉獄般難熬。
我們的房子靠近阿什頓路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