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死讓文藝界念念不忘,使許多詩人們經常悲情重重地想起他。二十五歲,這是詩人死去時的年齡;也是自己現在的年齡,想到這裡,蔣立言不禁仰天長嘆:
詩人,你崇尚的是什麼?沒有房子能叫愛情嗎?沒有孩子能叫婚姻嗎?我的傷口遲早會好的,而你卻永遠不能重新呼吸了!詩人,你死就死吧,你的詩不會使麥子獲得肥料,也不會使蔬菜有所碧青;只有你守著滿地長勢旺盛的麥子,仍然飢腸轆轆!別人發展麥子的用途,譬如電烙大餅、譬如泡麵,你卻發現了麥子的光芒;麥子的光芒只能在飢餓者的眼中顯現,當你抄起夾著燻肉的大餅時,麥子的結局只能是──屎!詩人,你的才情只是傍晚天際的一抹絳色,但人們不會注意到黑夜因你而提早來臨!
蔣立言經過了嘔吐般痛苦的感慨後,便上樓去找陳玲,一進去,正碰見陳玲出來。
“拿了嗎?”他現在已平靜了許多。
“拿了。”陳玲也有闖過禍、糟盡完東西后的乖巧。
“走吧。”蔣立言下意識地挽住陳玲。走出醫院大門,他揚手招來了一輛紅色大發──
今天是一個應該記住的日子,他也只有浪費一點點金錢來紀念可憐的孩子了。
車一開,陳玲就把頭靠了過來,蔣立言知道她心裡也七上八下且苦苦澀澀,跟自己是一樣的,他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把她緊緊抱住,柔聲問道:
“怎麼樣?現在難受不難受?”
“傻瓜!”陳玲又是一笑,“現在還沒吃那藥呢!”
“別怕,有我在呢!”蔣立言安慰著她。
“嗯。”陳玲輕輕地應著,眼裡有了淚光。
“咱可說好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咱們不能這樣下去了,擔著這麼多顧慮,怎活下去啊!陳玲,咱們這就安排結婚,一天也不等了,好不好?”
“嗯。”陳玲偎在蔣立言的懷裡,很堅決地點了點頭。
《青春雪》 第十章(8)
4、
六月的日子是平坦的,大家都行進著,沒有發生什麼太大的故障──
張原會回來上班了,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幡悟,他真的超脫了許多;紅光滿面的出現在大家面前,把許多傷痕自己都給挫平了。大家為他的良好狀態很是高興了一陣子,反過來穆梅倒有些訕訕的。不管她,張原會這條船還得向前航行呢!又是陳秋田熱心腸,幫他介紹了師專中文系的一名應屆畢業生。那女生對文學的熱情是真材實料的,在報刊上發過幾首詩,不象葉公好龍的穆梅;她老早就從《文澤》上認識一個署名“阿原”的詩人了,所以跟現實中的張原會對上號後,她就象走路撿了一個錢包一樣慶幸。能從人海中打撈起這樣的一個女孩來,張原會也算有福了;雖然這女孩真的不算漂亮,但“醜妻、近地、家中寶”不是?況且當他對人家說出自己多年因寂寞而走形的心靈時,醜女孩竟然感動得哭了,只有準詩人才這樣體貼著詩人啊!
張原會又有了笑模樣兒,而且他一步一步地嚴格遵循了陳秋田的指導方案,對那女孩使盡各種愛情招術,把沒有人追過但每日虛構愛情的她衝得是死去活來、欲仙欲死,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兩個人發展迅速,張原會就象烙大餅的師傅一樣,掌握著自己愛情的火候,眼看著,離買喜糖的日子不遠了……
許寧娜和黃玉河還是那麼親熱的樣子,人們也見慣不怪,不再十分注意他們了。沒有人打攪、沒有人側目,他們好象生活在真空裡,要實實在在地重新戀愛一回了。阿貴和秋田也相應地老實多了,黃玉河只是在使用電話上、稿紙分發上行使點兒小小的特權,大家也就懶得跟他計較,畢竟是一個副主任嘛!經過了兩年愛情鍛造的蔣立言和陳玲也向著婚姻邁出了關鍵性的一步。陳玲開始向叔叔和舅舅們求援,來了個先入為主,在自己的親屬圈裡造出了結婚的聲勢,先取得長輩們的同情然後請他們出面或聲援。
所謂的“冷戰”一經加劇,大概只有兩個結局,一是重新爆發戰事,愈演愈烈;一是對方已偃旗息鼓,悄然退兵。陳玲的父母基本上屬於後者,對於女兒的大張旗鼓,他們只是保留了自己的意見,算是投了棄權票。結果事情就變得兩個人從單位開出戶口證明、婚姻狀況證明、健康證明,然後到民政局領一個證這麼簡單。
手裡拿著一式兩份紅彤彤的結婚證書從民政局走出來,蔣立言難以抑制自己的激動:這是對自己多年奮鬥的一種承認啊,自此,感情顛沛流離的階段宣告結束。望著同樣異常興奮的陳玲,他知道自己已經全方位地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