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物看了看張貴,又看了看眼前交待任務的內監,微微嘆口氣,領了任務道:“本官知道了。”
那內監見方應物無異議,便轉身離開。張貴不甘心的對方應物說:“絕對是大興縣那邊搗鬼!”
方應物擺擺手:“多做點就多做點,總歸是為皇家效力,不必斤斤計較了!”
說完這句話,方應物陡然覺得自己境界很高很高,若跟這種不上臺面的小伎倆較勁,認真就輸了。反正又不用自己動手幹活,辛苦的都是別人,自己看著就好。。。。。。
閒話不提,卻說役夫在一干內監和親軍的監視下進了西安門,然後便有一大群內監在裡面候著,負責指路、帶路,此外還有一隊隊的官軍來回巡邏,以防生變。
方應物將現場排程雜務交給了縣衙總班頭張貴,然後自己當了甩手知縣。卻說著皇城之內大部分地方沒什麼好景看,建築都是各太監衙門,比壯觀的宮城裡差得遠,比外面民間相比無非是道路齊整些。
方應物漫步向西,不知不覺走到了太液池邊,這一帶就是歷史上頗有名氣的西苑了,首屈一指的皇家景區。只是現在還沒有正德皇帝的豹房,也沒有嘉靖天子的玉熙宮。
方大知縣不辭辛苦的帶隊前來,一大半心思是想進來看看這西苑和太液池。站在兩片海子中央的玉河橋頭,距離宮牆便近在咫尺了,向水面看去,薄霧茫茫無邊無際,這樣大的水面在京城別無分號;再看岸邊,一排排玉樹瓊枝綿延到遠處視野盡頭,深沉遼闊。
作為一個文化人,觸景怎可無詩?方應物閒著也是閒著,胡亂唸了幾首,不過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還是算了。
不過剛剛過了一把風雅癮頭,方應物耳朵裡便聽到有個女子嗤笑一聲,“矯揉做作,不知所謂!”(未完待續。。)
ps: 大家猜猜這個女人是誰?
第四百六十章 是人是鬼?
矯揉做作,不知所謂?方應物聽到這句憑空飛來的貶低,略微不快。
自從穿越以來,方應物雖然在詩詞方便不算高調,多是應酬時抄改幾首。但一般情況下選的還算精妙,大都會贏得滿堂喝彩,只有在榆林那次才拋了媚眼給瞎子看。
這次他方應物只是自得其樂,並沒有刻意雕琢顯擺,但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跳出來貶低他!
帶著點脾氣,方應物順著聲音低頭望去,卻發現在橋頭下面的岸邊上,孤單單的立著個窈窕頎長的身影。
又細看幾眼,卻見這此人裹著白色的素舊斗篷,頭頂罩著兜帽,渾身色調與白茫茫的雪景幾乎融為一體,難怪自己一時不察沒注意到。
聽聲音應該是個女子,宮中能有什麼樣的女子獨身出現在這裡?方應物想到這點,便疑惑萬分。
但是有一點,宮裡的女人從理論上不是屬於皇帝的就是屬於皇帝他爹的,還是小心為上。所以方應物並沒有冒失的下去靠近她,仍舊在橋上問道:“請問眼前乃何人也?可否有需要本官協助之處?”
那女子對方應物的話置若罔聞,並沒有回頭,依然直挺挺的立在岸邊,彷彿正在遙望水面。隔著兩丈遠,方應物都能感受到她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清冷之氣,與眼前景色簡直太融合了!
考慮再三,方應物決定不招惹她了。行走江湖,但凡遇到老幼婦殘,都要加倍小心。作為一個境界逐漸提高的人,被女流之輩貶低就貶低罷。何必在口頭上較真。
方應物決定就此抽身離開,遠離“是非之地”。他下了橋才走幾步。忽然眼角瞥見那女子朝著前方邁了幾步,站在了岸上邊緣,再向前就要掉進水裡了。
如今才是初冬,雖驟然下了大雪,但水面尚未凍結實,一個大活人掉下去,後果可想而知。
方大知縣忽然打了個激靈,從剛才覺得這女子死氣沉沉毫無生氣,難道她站在水邊是為了跳水自盡?他越想越覺得可疑。如今正是雪後光景,岸邊十分滑溜,若非不在意自己死活,誰會站在緊靠水面的岸邊?
想至此處,方應物覺得不好離去了,他沒法眼睜睜看著別人在自己面前跳水自盡。再說。。。。。。
方應物又心虛的看了不遠處幾眼,有十幾個役夫正在道邊清理積雪,他們肯定能看到自己從玉河橋這邊走過來。若與此同時,又發生了不明女子在玉河橋下自盡事件。宮廷必然會嚴厲追查,那就是個有嘴也不好說清楚的麻煩事,後果難料得很!
只是想到這玉河橋上裝一裝風雅,出去後成為炫耀的談資。怎麼還能惹上了莫名其妙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