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自由自在的小馬兒啊,向來無拘無束的——
“你若真的心疼小桂花糖,就去給爺說一聲啊。”
不知什麼時候,皺著眉的管家老爺湊近她,不贊成地盯著她唇角的澀意,哼了聲:“我最討厭你這樣的人了,從來心裡有話也不肯說出來,總憋著心事不怕老啊?”
“怪不得曾經玉樹臨風英俊到沒有天理的管家老爺如今不再玉樹臨風了哩。”吸口氣,她勉強揚起笑眯眯的臉來,細細眯著的鳳眼兒有意無意地瞥了另一端的某個人一眼,果然見他繃緊了白白的麵皮。“如果管家老爺真的懂得那句話的意思的話,您現在還會是玉樹臨風的英俊相貌啊!”
“馮姑娘!”白白的麵皮抖了再抖,關飛狠勁地瞪她,“沒有人告訴你不該說的不要說嗎!”
心裡,則是甚驚!
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秘密的?!
有些慌亂的眼複雜地也望向另一端,在撞到兩道淡淡的視線後忙又狼狽不迭地撤了回來,“可是剛才您也說了啊,總憋著心事會老的啊。”她笑嘻嘻地朝他扮個鬼臉。
“馮姑娘!你現在就儘量地耍你的嘴皮子吧!遲早有一天,等你吃到了苦頭看你後不後悔!”有點惱羞成怒地狠瞪了她一眼,關飛轉身便走。
“我現在就已經嚐到了苦頭啊——”她似乎並沒在意關飛的惱怒,而是突然苦笑了聲。
她的美好的、偉大的、崇高的——浪跡天涯海角、老吞砒霜坐化火堆風吹散——的理想啊,似乎離她越來越遠了哩——
甚至,她隱約覺得,她已堅持了二十年的固執也在漸漸地消失掉啊——
“真不知道我當初哪裡來得那麼大的膽子那麼大的決心啊——”苦惱地伸手抓抓自己隨便纜在腦後的及肩頭髮,她笑得很難看,“我這二十多年看到過的紅塵齷齪還少嗎?明明知道男人是信不得的,明明知道女人之於男人的意義只不過是洩慾的工具而已啊,卻還這麼的——”
啊,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連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啊!
可是回頭想一想這些時日來所經歷過的事——
“那麼男人之於女人的意義又在哪裡呢——他對我的意義到底在哪裡呢——他真的是可以被信任的嗎——唔,他當初的確是為了性慾才不得不接納我的,可是現在他竟然告訴我,他因為我才產生了情慾——好頭痛啊!”受不了地呻吟了聲,她有些站不穩了,便索性抱膝坐了下去,埋頭繼續喃喃自語。
“男人的承諾——我看過多少男人的承諾?當想要討取歡心索要肉體一時的歡愉時,千般誓言萬種應允都能面不改色地一口吐出來,可一旦心想事成了,一旦厭惡了,哪裡還記得當初曾經的誓言——從來沒有承諾真的被認真地實現出來啊——他的承諾,我可以相信嗎——啊,他又哪裡對我說過什麼承諾啊——”又黑又瘦的小尖臉卻突然熱了起來。
我已經決定了,這輩子我不會娶妻,所以,有沒有名分對你來說,是一樣的,這樣,你明白了嗎?
這——便是承諾嗎?
好惱啊!
她向來是最最固執最最堅持己見的啊,脾氣又臭又硬得讓母親們大喊受不了,恨不得將她當作球隨便地丟給別人去頭疼——
她於是爽快地親手替她們解決了這個難題,自己將自己踢出了樓子——原本以為這一下她終於自由終於可以隨心所欲了啊,哪裡知道她這一腳踢得太用力了點——竟然將自己踢到了一個男人懷裡——
她該說她是好命苦,還是該說她——
“到底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啊!我到底應不應該相信他的話?!”
啊——好想大大聲地尖叫一聲啊!
但——
熟悉的馬兒嘶鳴突然傳進她埋在臂彎的耳朵裡。
她原先並不以為意,本能地揮了揮手,想趕開又要來同她玩鬧的小桂花糖,她現在正在思考對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哩,它先自己去玩——
一愣,她立即抬起頭來,順著馬兒的嘶嗚——痛苦的嘶鳴看過去。
她心愛的小桂花糖,正被那位出身尊榮的高貴嬌娃用力地舉著馬鞭狠勁責打!
心一縮,眼立刻紅起來,迅速地從地上爬起來,她想也不想地奔向小桂花糖。
手臂,卻突然被緊緊地抓了住。
回首,關飛凝重地朝她搖了搖頭。
她遲疑了下,轉頭望向另一端,關家的三兄弟正在低頭交談著,視線雖也因為這不尋常的馬兒嘶鳴而看了過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