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竟突然問出一個別人都不敢問的問題來:“那麼芸大爺為何要讓我們稱呼你為‘姑娘’,而不是奶奶?我們從來也沒見過二爺在府裡留宿過,即使來了,夜裡也必離去,姑娘是二爺的夫人嗎?”
這些日子秦可卿身邊也就冬兒幾個說話的丫鬟,日子久了,冬兒對秦可卿少了幾分懼怕,多了幾分親密,主僕甚是融洽。冬兒又是天真爛漫的年紀,秦可卿又是寬柔的性子,倒越發慣的冬兒什麼話都敢說了。
秦可卿一時語塞,只得罵她道:“主子的事也是你多問的?日後要再亂嚼舌頭,看我告訴了二爺,那時再收拾了你。”冬兒吐了吐舌頭,忙說:“再不敢了。”
恰在這時,一個丫鬟跑到近前道:“姑娘,隔壁禎夫人過來拜訪。”
秦可卿自然不知道禎夫人是何許人也,但鄰家間的夫人相互拜訪也實屬尋常,若是拒而不見,反倒惹人生疑,秦可卿以前是大家閨秀,外人跟本見不到她,西城這一塊更是不可能有人認識她了,秦可卿便點頭道:“快快有請。”丫鬟應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冬兒笑道:“姑娘好不耀眼,搬來第二日就有人串門子。”
秦可卿伸出青蔥玉指在她腦門上點了點,笑而不語。
說著話,園外一陣腳步,接著湧進來一行人,當先是一胖胖的貴婦人,自然就是禎夫人,滿頭珠翠,豔紅華服,走起路來作柳葉搖擺狀,看起來十分滑稽。禎夫人身後是七八名丫鬟,或捧大荷葉式的翡翠盤子,或提白玉般地什錦盒子,浩浩蕩蕩行來。
秦可卿和冬兒都看得呆了,這是串門子還是搬家?
禎夫人走到涼亭內,見了秦可卿這樣一位貌若天仙的美人兒,起先是吃了一驚,心裡生出無限妒意,隨即卻不屑的撇了撇嘴,吩咐一聲,那些丫鬟把盤子食盒端放石桌之上,擺得整整齊齊,又有丫鬟把石凳鋪上鏤花涼墊,等她們七手八腳忙完,禎夫人才笑著和秦可卿打招呼:“哎呀呀,看看我這人,失禮了不是,夫人莫怪,我就是窮講究,莫怪莫怪。”
秦可卿心裡大是不快,只微微點點頭,算做招呼。冬兒更是“哼”了一聲,早已撇過頭去,也不知嘴裡嘀咕了句什麼。
禎夫人扭動著肥胖的身軀坐下,抬眼見到秦可卿旁邊的果盤,驚呼道:“大熱天的夫人就吃這些解渴?這如何使得?”吩咐身後的丫鬟:“快些把咱家冰鎮的瓜果送些過去。”
禎夫人的貼身丫鬟綠兒應了一聲,掀起托盤上地厚紗,端了盤子過去。秦可卿這才看到盤裡的瓜果四周堆著碎小的冰塊,厚紗一去,冰氣凝結,盤上升起了一團白霧,離老遠就感到一陣清涼。
秦可卿什麼場面沒見過,不過是夏日的冰鎮瓜果,在賈府的時候她還吃得少嗎?賈府地窖裡,一年四季從未斷過冰,只不過如今搬出來了,就再難吃到。
秦可卿愣了愣,隨即嚇了一跳,睜大了眼睛。這戶人家竟有地窖,那想來也是官宦世家了,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暴露?
秦可卿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嚇得睜大了眼睛,但禎夫人卻以為是秦可卿沒見過夏日成冰,露出的驚訝表情,滿意的點點頭,心中那莫名的滿足感油然而生,嘴裡笑道:“妹妹嚐嚐。這才解暑,別客氣,姐姐家裡還多。”方見面,名字也未問,已經姐姐妹妹了。
秦可卿沒動果盤,她又怎會聽不出禎夫人地炫耀之意,不過見她這般排場,以為定是官宦人家,說不定就知道自己,怕得罪她以後,惹得她不休不罷,最後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來,只得虛與委蛇道:“妾身不渴,謝謝夫人……”
禎夫人搶過她話頭:“妹妹別和姐姐客氣啊。什麼妾身不妾身地,咱們姐妹相稱就好,莫非妹妹瞧不起我這個姐姐?”
秦可卿忙道:“小妹怎會瞧不起姐姐?”既然打定主意不得罪她,只有壓下心中不快,強自賠笑。
禎夫人笑道:“這才好,妹妹是山東人,怎會來了京城?”
秦可卿想了想,道:“小妹隨夫君來京城行商。”說完,小臉兒卻是燦若桂花,紅豔無比。冬兒聽姑娘親口承認了是二爺的夫人,這才放了心,捂嘴兒輕聲笑了笑。
禎夫人見秦可卿這般一個嬌媚可人樣兒,氣就不打一處來,心裡哼了哼,卻滿臉堆笑道:“山東來京城行商的,莫不是陳掌櫃?還是劉家二郎?他們可是常來府上拜望我家老爺。”見秦可卿搖頭,不由笑道:“山東在京城叫的上字號的商人也就這兩位,妹妹的夫君想是新來,不過不要緊,過幾日妹妹帶他來就是,誰叫咱們是街坊,不幫你幫誰?”
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