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清清楚楚。想到她和杜綰不過是萍水之緣,此次明明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要緊事,卻仍是熱心周到,他不禁萬分感念,遂深深一揖道:“多謝四妹妹費心!”
由於這都司衙門地方並不大,孟家人自己都分配不過來,這客房自然也是難能騰出。杜綰所住的屋子並非客房,而是孟敏將六妹挪來和自己同住,卻把六妹的閨房騰了出去。張越一進門,就瞥見了窗前那個側對自己坐著的身影,微微一滯便叫道:“綰妹。”
除了在棲霞寺見過一次,之後便是此來山東一路同行,杜綰和張越說話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二十句。此時她忙站起身來,和張越廝見禮畢,卻也沒有拐彎抹角。
“爹爹本來是打算寫信給師兄的,卻因為如今信使送信不可靠,畢竟書信應景就是憑證,所以便打發了我來。爹爹說,如今青州府明面上有三患,一為徭役,二為白蓮,三為藩王。你雖然挾英國公之勢,但徭役你無法減輕,白蓮你無法窮治,藩王你無法節制。前兩者若相結合便是大患,若藩王再有異動,則因你不是帶兵武官,縱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解決。所以,如今要治青州府,便只有從一點入手,那便是新貴。”
張越自然能分辨出這乃是杜楨的原話,然而,讓他驚異的是,杜楨這字裡行間地意思,彷彿早就知道他地最新任命,彷彿早就知道漢王遇刺一案會不了了之。要想杜綰啟程動身之日少說也在四五天之前,難道他那位老師就那樣神通廣大?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升官要為民做主
山東原本乃是中原膏腴之地。然而,金攻北宋,又與蒙古大戰連年,這山東屢遭掠奪抓丁,漸漸便沒了宋時富庶氣象;元取中原,兩河山東數千裡,金帛子女被搶一空;元末天下大亂,起義軍和元軍在山東境內數場爭奪,此地又是遭遇大劫。儘管洪武年間數次軍屯移民,但建文帝時那場靖難之役,山東又是主戰場之一。
於是,即便曲阜孔家亦是元氣大傷,其他老世家更幾乎十不存一。除了孔家和魯王府漢王府下的藩王之外,如今鄉間豪強大多都是從這幾十年間遷徙的移民發展起來的。同樣是移民,有些幾十年間越過越窮,有些卻是搖身一變腰纏萬貫。再加上透過開中法前往南海買鹽的鹽商,這山東一地是窮的人精窮,富的人賊富,擁田數千頃的地主也是大有人在。
雖有錢財而無根基,這便是杜楨這新貴兩個字的含義。
那一晚上,張越一直細細聽著杜綰剖陳杜楨的那些建議道理,一條條一樁樁聽得極其詳細,整整盤桓了兩個時辰,直到月上樹梢時分方才離去。正如同他猜測的那樣,杜楨確實是憑著對朝廷機構的瞭解猜中了他的升遷,只是這位老師對學生卻全無恭喜只有擔憂。在張謙動身回北京之後的第四天,張越接到了吏部的公文,同時還收到了張輔的急信。
吏部的公文很簡單,和劉忠所說的那些一模一樣。而張輔的急信中別無其他關照,只是用淡淡的語氣陳述了一個很簡單的事實——漢王朱高煦輕描淡寫地掩過了遇刺之事,同時舉薦他張越擔任青州知府!乍一看到那條訊息,張越幾乎以為是開玩笑,旋即方才醒悟到老師的擔憂究竟是因何道理。
漢王這舉薦到了北京,他幾乎可以想象那種千目所視,千夫所指的盛況。這根本不是推波助瀾,而恰恰是將他捧到風口浪尖的捧殺!
張越大傷腦筋的時候,高興地卻大有人在。尚在安丘縣的典史馬成得知自己搖身一變成了署理知縣。不再是不入流的首領官,幾乎差點歡喜得瘋了。升官對於他來說早就成了有生以來不指望的事,若能得縣丞主簿便已經是萬千之喜,更何況是知縣?待到得知張越高升成了上司,他方才倒吸一口涼氣,知道這腦袋上的緊箍咒仍然還在。
於是。得到訊息的那一天,他立刻拔腿前往縣衙後院尋著靈犀,滿臉堆笑地報上了喜訊,又問道:“這眼看就要到年關了,青州府那一邊千頭萬緒,我看老爺年前必定要搬到青州府衙去。我知道靈犀姑娘先前置辦了不少年貨,要搬過去只怕還要花不少功夫,不若我讓拙荊帶幾個丫頭婆子幫忙收拾收拾?”
靈犀還是十天前收到過顧氏從北京捎來地信,不過都是簡簡單單一些吩咐。根本沒有提到過如今的變故。雖說好容易將這兒安頓好了,再挪地方又得是一陣忙活,但她此時最擔憂的卻是張越年紀輕輕便被捧到了高位。她雖說不懂官場上的道理。可跟著顧氏那許多年,幾乎是半個內管家,見多了高高捧起重重摔下的手段,自然不會一味認為升官就是好事。
“等少爺回來之後馬典史便要接印,我也得對馬典史道一聲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