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邊操作邊講解什麼是調膏、點水、運筅。大概是因為這種茶藝太講究、費時了,而後世人心浮躁,生活節奏加快,便沒耐性坐在那裡細調慢飲,於是將這一絕藝都給丟棄了。安心不懂茶道,只覺得蘭汀此時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如此優雅、柔和、沉靜,一舉一動裡有說不出的婉約韻味。
“若不是街上到處都是茶肆,我倒是寧願喝清水。”卓然忽然笑道。
江傲聞言一笑,輕輕搖了搖頭。他與卓然一般,都自小流落在江湖,哪有這些文人雅興。倒不是欣賞不來,只是天性灑脫,不喜這般瑣碎。
四人正在這裡閒坐品茗,只聽得外邊“砰”一聲瓷器碎響,隨後便是一個清脆的耳光聲,緊接著,一個孩子的哭聲傳來,裡頭還夾雜著喝斥怒罵聲,哀求討饒聲,喧鬧不堪。
“怎麼回事?”安心皺了皺眉,好奇心又起,站起身來開了雅間的門兒向外張望。
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正坐在地上大哭,邊哭還邊抱著掌櫃的褲腿苦苦哀求道:“掌櫃……我……我不是故意的……嗚嗚……方才走出來的時候腳……腳底打了滑……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我爹爹還等著我賺錢回去瞧病抓藥呢……嗚嗚……”他一邊哭著,一邊探出一隻手去抹拭眼淚,可是剛一抹上去,臉上頓時變得鮮血淋漓,再看,原來是他身邊的地上砸碎了一地的茶盞——瓷片,劃破了他的手。
那掌櫃的早已氣得滿臉發青,此時被這孩子哭得加倍煩惡,狠狠一腳將他踢得遠了,怒道:“滾!小兔崽子!這半年的工錢我扣下了!算是便宜你了!真他媽的背運,你那半年的工錢,還不夠賠我這一隻茶盞的!”說著,心頭怒氣無處發洩,提起腳來對著那孩子又想狠狠踢將過去。
安心一見,一肚皮氣也上來了,這掌櫃的居然僱傭虐待童工!那孩子還那麼小,做錯事扣了他半年工錢已經很夠教訓了,怎麼還這樣不顧人死活的下死腳踹!當下急叫“住手!”只是再要上前阻攔已來不及了。
但此時那掌櫃卻覺得踢出去的腳上一麻一痛,不覺本能地將腳往後縮了縮。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衣衫後襬又像是被人使勁一拽,頓時重心不穩,“啪嗒”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隨即,那掌櫃慘叫一聲,又猛竄了起來。安心定晴一看,原來是他屁股與地面親密接觸時插上了幾片碎瓷,這會正抱著屁股在那裡上竄下跳,連連呼痛,模樣狼狽之極。
“哈哈!太搞笑了!”安心放肆地大笑出聲,倒引得外面有幾個客人對她頻頻行注目禮。一個漂亮的女人已經很惹眼了,更何況這還是一個行為張揚,貌若天仙的女人。她才不理會別人怎麼瞧她呢,邊笑眼睛卻邊在四處滴溜溜打轉——剛才是誰教訓了那個掌櫃啊?只看到白芒一閃,眼前一花,壓根就還沒看清楚,那掌櫃便被算計了。這裡頭,肯定有古怪,即便是江傲與卓然也未必有那麼快的身法。
“誰!誰在背地裡暗算我!快滾出來——哎喲——痛死我了——”那掌櫃的此時已被疼痛與憤怒弄失了理智,哪裡還顧忌這茶肆中眾人都是他的客人,當著一大群人的面就在那裡抱著屁股咆哮。
有些客人,礙著身份,又不喜多管閒事,便在桌上撂下茶資紛紛走避。還有一些喜歡瞧是非湊熱鬧的,一言不發,靜坐在那裡津津有味地靜觀事件的後續發展。更有一些像安心這般坐在雅間內的客人,此時也都好奇地探出頭來,瞧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一個高瘦卻結實的男子站起了身,低著頭向著還趴在地上嗚咽哭泣的孩子走去。他將那孩子抱了起來,輕輕抹去他手上、臉上的血跡,又替他抹了抹眼淚,從懷裡掏出金創藥給那孩子上藥,一連串動作有條不紊又溫和沉靜。
“你?是你?是不是你剛才打了我?”那掌櫃忍著疼痛直衝到了這個男子身旁,卻發現自己與人家一比,整整矮了大半截,頓時心裡發慌,嚥了嚥唾沫,勉強裝出一臉不在乎的模樣。
丫丫滴!軟腳蟹嘛!這個掌櫃只會欺軟怕硬。安心在腹中正嘀咕著,卻見眼前又是白芒一閃,這回集中注意力才堪堪看清了,原來是一隻小狗般大小的白狐。那狐狸正以嘴叼著掌櫃的衣裳後襬,後足發力一蹬,脖子一扭,竟有絕大力氣牽動那掌櫃失去平衡。再一聲響,掌櫃那矮胖的身子又倒在了地上——好在,這邊的地上沒有碎瓷,否則他的屁股就該變成馬蜂窩了。
這回不僅是安心,就連卓然等人也都笑了,這小狐狸太伶俐可愛了,一身雪白毛色又甚是討人喜歡。
“小白,回來。”那高瘦的男子沉聲道,聲音裡,有一種不經意的粗獷。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