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袍袖一揮,擋開他的手,“哼,人人都說你行歌是個謙謙君子,想不到你也會用這種計策騙我老人家。”
“棋局如戰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點小計謀又算得了什麼?大師何必生氣呢?”行歌笑得怡然自得,“大師若是捨不得這把鬍子,就當我又輸了你一盤棋,咱們扯平。”
“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才不要你來和我賣好。”老僧抓起自己的鬍子,臉色頗有種“壯士斷腕”的悲壯。
行歌剛要開口,旁邊就有小沙彌雙手合十說:“師父,有外客求見。”
“哪裡的外客?”老僧像是在落水之前突然被人救上岸,連忙放開鬍子,神情亢奮。
小沙彌說:“對方說姓雪,來自雪隱城。”
“雪隱城?”老僧眉峰蹙了下,“我與雪隱城向來沒有交情。”他又看向行歌問:“是你的朋友?”
“應該是雪染公子,聽說他也來到江南,只是沒想到他會來找大師。”行歌站起身,對小沙彌說:“請那位客人進來說話。”
“這裡好歹是我的寺院,你怎麼倒成了主人口氣?”老僧瞪他一眼,捋了捋鬍鬚,鄭重了神色,對小沙彌說:“叫他進來吧。”
話音剛落,雪染已經匆匆闖入,乍看到站在旁邊的行歌,他愣了一下,然後又看向老僧,問道:“你是主持持念?”
持念挑了下眉。他做主持多年,因為德高望重,所以在江湖上頗受敬重,從沒有誰敢這樣直呼他的法號。
“老衲是持念,不知道施主有什麼事情?”
雪染攬過跟在他身邊的侍雪,“救她!”
持念走過去,伸手把了她的脈象,“中毒?是誰下的?”
“羅剎盟。”雪染盯著他,“你能不能救?”
他放下手,“能倒是能,不過,老衲救人是要講條件的,施主知道嗎?”
雪染一愣,疑問:“你不是出家人嗎?”
“出家人就要白白做事嗎?”持念冷笑道:“當年佛祖弟子比丘為村人超度亡魂,討得黃金三鬥三升,佛祖還說賣賤了,讓後世子孫無錢使喚,如今我還沒有開口說條件,你倒先質問起我來了—”
“你要多少錢?”雪染沒心思聽他嘮嘮叨叨,立刻打斷他的話,“黃金還是白銀?千兩還是萬兩?”
持念沒看他,反倒衝著行歌哈哈一笑,“這施主真是闊氣,可以和你一較高下呢!”
“雪隱城自然不同凡響。”行歌淡笑著接話。
持念又轉過頭來,正色說:“我的條件從來不是要錢,而是要你自己的一件東西。既然雪隱城的名聲響亮,就拿你的雪隱劍法來換好了。”
雪染緊鎖眉心,濃濃的怒意抹上雙眸。
“那是不可能的。”開口的卻是一直沒有說話的侍雪,她的臉色已經十分蒼白,毒性貫穿了她體內的十二經脈,若不是雪染扶著,她幾乎無法站立。
“雪隱劍法密不傳人,這是規矩。即使再多犧牲十條性命,公子也不能把劍法傳給你。”侍雪拉了拉雪染的衣襟,“公子,我們走吧。”
他一動也沒有動遲疑地看著持念問:“你真的能救她?”
“那當然。”他很有把握。
“公子,天下懂得解毒的高人並不只他一個。”侍雪急切地說。
持念哼道:“但是眼前能救你的,卻只有老衲一個。而你身上的毒,會讓你堅持不到明天早晨。”
她淡然地笑了笑,“無非是死,又能怎樣?”
這下子反而讓持念愣住。他平生見過不少在刀口上舔血混飯吃的江湖人,人人都說不怕死,但是卻沒有一人能在真正面對死亡時,還能笑得如此平淡鎮靜……這丫頭是真的不怕死,還是壓根兒就不知道死為何物?
“不行。”雪染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持念:“你救她,我教你!”
他不由得吃了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道:“當真?”
雪染不耐煩地說:“快點救她!”
持念反倒開始猶豫。雖然雪隱城地位極高,但是如此大的事情,雪染竟然能隨口答應,這令他不得不懷疑對方的承諾,到底能夠兌現多少?
就在他猶豫時,侍雪忽然推開雪染的手,重重摔倒在地,雪染彎腰想去扶她,侍雪卻激動地大喊,“公子!你若是洩露了劍法,我現在就死!”
雪染怔怔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她悽然道:“我不能看著公子為了我,成為雪隱城的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