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敏覺得低估他了,看來只好由著他了。她舔著一臉笑意,討好地道,“那我不跪著了,只陪著你說話好不好?”
他終於點點頭,轉身又在剛才的位置跪下來。許敏挨著他側身坐下來,見他一抬手把自己跪著的墊子丟給她,“坐在這上面。”
“那你不是沒的跪了,多膈啊,不成。”許敏待要丟還回去。
沈牧立刻又起身,許敏一把拉住他,投降道,“我聽你的我聽你的。”
沈牧重新跪好,低頭看著地上,嘴角有一絲笑意。
兩人安靜的一個跪著,一個坐著。一個看著地,一個看著對方。
過了一會,許敏柔聲道,“恭喜你,今天來不及慶賀了,明天晚上我陪你慶祝好麼?”
沈牧抬頭看碧空皓月,笑道,“不急,以後還有機會。今夜月色這麼好,藉著月光,你陪我說話,比什麼慶祝都讓我高興。真的,這是,我第一次,罰跪都這麼高興。”
許敏聽著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高興,“這是我們第一次共度一個夜晚啊,別以為我不知道新婚那夜,你看著我睡著之後就跑了吧?”他低頭笑著,點點頭。
“可惜我們第一次共度一個夜晚,就只有這月亮陪著我們。”
他低著頭,輕輕地問,“月亮不好麼?你還是嫌她坑坑窪窪不好看?”
許敏伸著胳膊抻了抻,搖頭說道,“我們那裡有個文豪曾經說過,不要指著月亮發誓,她太變幻無常。我不喜歡月亮,她讓我覺得不安定。”
沈牧平視著她,她臉上的惆悵讓他不安,“你,是指人心吧,變換的是人心,並不是月亮。”
他多麼敏感,許敏笑著說,“是啊,寫畫堂春的那位詞人還曾經寫過,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我們能抓住的沒有永恆,只有轉瞬即逝的快樂,誰又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呢。“
沈牧在心裡念著那兩句話,低聲地問,“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麼?擔心,我麼?”
“我不知道,“許敏認真的想了想,”可能是擔心我自己。我不知道能否適應你以後的生活,你不再是深藏在沈府裡鮮少見人的公子,而是廟堂上出仕的朝臣,如果有這一天,我不知道我們是否還能像現在一樣,你是不是會有更多的無奈,更多的不得已,而我,會不會終將成為你的牽絆。”
沈牧深深蹙眉,聲音裡有異於平常的急切,“你為什麼這麼想?我即使是去入仕,也僅僅只是為了走出這裡,給,我們多一點自由,並不會因此而改變什麼。我,不會變心的。”
許敏沒有說話。沈牧見她沉默,更為急切地道,“你不相信我麼?”
許敏默默的問了問自己的心,她不知道,因為她覺得沈牧也沒那麼相信過她,“你也並不相信我啊。”他至今都沒有告訴過她那些童年遭遇,這是他心病的根源,即使她說過,治療他的病最重要的是找到根源,然後一起去面對,去克服,他也始終未能說出來,這難道算相信她麼?
沈牧長嘆道,“我沒有不相信你,你,你總是以為,我不對你說的那些,是因為不信你,其實,不是的,是我不信自己,我沒辦法,面對我自己,我,沒有自信。”他嘆氣,低下頭去,再不看許敏。
許敏鼓足了勇氣,道,“如果我說,我大約猜到了,你能對我坦白麼?或者你,能克服麼?”
沈牧低垂了頭,努力剋制著起伏的呼吸,幾次想開口,卻終究沒說出話來。
許敏一顆心懸在半空裡,眼睛盯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卻還是一點點落了空,那顆心也一點點的沉下去,沉到無人看得見的地方。
此時月上中天,夜涼如水,沈牧用餘光瞥見許敏打了個寒戰,低聲道,“回去吧,夜太長了,不用一直陪著我。”
他不說這話還好,他現在這麼說,許敏剎那間覺得那些不甘心和怒氣都一起湧上來,”我只是陪你一段路的人對麼?僅僅在你還需要我的時候。你總有一天會飛出去,外面有屬於你的廣闊的天空,當你獨立於仕林的時候,當你無法面對政敵對你不孝之名的指摘的時候,當你沒辦法自圓其說又恥於向世人說出真相的時候,那就該是你不再需要我的時候了吧。你總有一天會想通的,你可以面對,只是那個人不是我,說不定你以後可以毫不困難的面對很多妾室,甚至風塵中的知己,你一定能克服的,因為你終於可以光彩奪目的站在世人中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我看到的,一個百般忍讓無可奈何的庶子形象。”
許敏說的真是痛快,但那些暢快淋漓的字眼卻像利劍一樣洞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