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望,忽然想起了黃天倫。黃天倫廠裡有電話,何不去他那裡?她記得黃天倫告訴她的地址,一找就找到了。
黃天倫正在辦公室裡喝牛奶吃麵包,看見小針一怔,半塊麵包卡在嘴裡。他沒想到小針會來。他以為小針是來打工的。這幾天村裡來打工的人多得讓他招架不及。小針來他是歡迎的。黃天倫塞進去半塊麵包說小針你坐。小針沒想到黃天倫的辦公室這樣闊氣,從小到大,她還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房子,和自己的家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天堂。原來黃天倫一直生活在天堂裡。她覺得一下子黃天倫陌生起來。見小針四顧他的辦公室,黃天倫說小針你不作生意不知道,作生意講的是派,要不人家連合同也不給你籤。黃天倫按了一下老闆臺上的一個按扭,一個漂亮的小姐一扭一扭進來,黃天倫說:給這位女士上早點,就送到這裡來。小姐應著一扭一扭出去了。見小針盯著小姐看,黃天倫苦笑笑說:你別誤會,這種人多的是,值不了多少錢。小針臉一紅,說我咋該著誤會。黃天倫一愣,哈哈笑起來,說你不是我的老同學?回去一宣傳,說黃天倫怎麼怎麼啦,我還受的了?小針說財大氣粗,你還怕人家說?黃天倫說我不怕別人,怕你小針。小針說我是老虎呀?黃天倫說老虎我到不怕,頂多讓它吃了。死都不怕的人還怕啥?黃天倫很那個地看小針,問:你說呢?小針的臉騰地紅了。低下頭說:我是來借電話的,我想給王走打個電話。黃天倫一愣,說:那還不好辦。將手機遞過來,說你隨便打。電話小針是打過,可手機還真不會使。她不想將這話說出來,說我打電話,不使手機。黃天倫說好好好,電話在這裡,我回避。說著將門帶上出去了。
小針就坐到黃天倫的老闆椅上,椅子猛地往後一仰,下了她一跳。原來是張張嗒椅。小針臉紅了。她摸起電話,指頭就有些哆哆嗦嗦,腦子也有點走神。她撥出一串號碼,電話裡先是一個女人嘰哩呱啦說英語,接著說你撥的號碼是空號。小針奇怪,再照著煙盒撥一次,對方還是說是空號。她仔細一核對,結果少撥一個0,小針心裡罵自己,再撥,電話裡是個女的,管不了年齡大小啦,小針說大姐,我找王走。對方問嘛嘛?你說的嘛?小針說你那裡有個山東打工的王走嗎?我找王走。對方聽清了,說你是他嘛人?找他幹嘛?小針說我是他媳婦。對方樂了,說你是她老婆呀,王走在外邊吃飯呢,我叫他。不一會兒,裡面有人噗噗噗吹幾下,像北村的村幹在高音喇叭上要講話,小針知道是王走,北村的男人打電話都這樣先吹幾下。小針問是王走嗎?裡邊說呃。小針說死人!淚就出來了,再也說不出話。那邊王走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膩味著。小針嗚咽著說都不知道往家來個信吶?王走問:有啥事呀?小針來了氣:沒事就不來信吶?人家悶得慌不?你一走了啦,家裡地裡,大人孩子,都扔給了人家,死活都不問一聲!王走問家裡沒事不?小針說沒事沒事!啪地將電話扣死了。扣了電話,心裡的石頭沒了,委屈上來了,淚水嘩嘩往下流,這時若是撈著王走,恨不得咬這木頭一口!
小針捂著臉委屈,感到手上一熱,不知道啥時候黃天倫進來了,拿塊熱毛巾。小針不好意思了,接過毛巾匆忙擦幾下。黃天倫很是體貼人的那種,站在一旁並不說話,讓小針一點一點平靜。小針突然呲——地笑了,眼裡含著淚,紅著臉說:教你笑話啦。黃天倫忙說沒有,沒有,你哭,你哭。小針說你就笑話人!黃天倫這次笑了,搖搖頭說:真好!小針莫名其妙,問:你說啥真好?黃天倫說我說你真好,還跟個小姑娘一樣。這時有人敲門,黃天倫急忙指指臉盆,小針恢復了常態,趕忙洗把臉,坐到沙發上。黃天倫說進來!那位小姐將一杯牛奶送到小針面前,說聲您請用。狐疑地望望小針,望望老闆,退了出去。黃天倫說看見了吧?沒準別人以為我欺負你哩。小針說你就是欺負人!黃天倫擺擺手說:停停停!欺負婦女可是違法!小針說你取笑人!黃天倫說好好好,我賠罪行不行?中午我請客,上冠縣最好的酒店。小針說咱吃康咽菜的命,沒那份福氣!黃天倫說真的,我約了幾個同學,他們老是嚷著要宰我,你來了正好,咱們聚一聚。小針問都是城裡的吧?黃天倫說城裡怎麼樣,農村怎麼樣?咱是農村的,不照樣有汽車洋樓?小針說你是你。黃天倫說別說那,要不是你來,他們嚷破天也沒門。小針撇撇嘴,說:說的好聽!黃天倫怔怔地望著小針,眼睛火辣辣的,說:真的小針,給我一次機會吧!小針的臉唰地紅了。
黃天倫的宴席真的設在冠縣最好的酒店。小針是坐黃天倫的v6去的;跟在西裝革履的黃老闆後面,小針像老闆鄉下來的親戚,熟識黃天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