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德活了六十八歲,向以慈善觀天下,沒想到正是被這個善字遮蔽了雙眼,見短識寡,禍及鄉鄰,今日一劫,本是咎由自取,也算是謝罪各位鄉鄰!你們看看這天,它是咱們祖宗留給咱的,這地下,埋著咱們祖宗的屍骨,不能讓人糟蹋!你們要是還認我這個族長,就好好活著,等天地清明瞭,給我燒刀麻紙,我就瞑目啦!
最先哭出聲來的是女人;接著一千多男女老少放聲大哭。
“騸母豬”為這陣勢震驚,他拔出戰刀“哇啦哇啦”叫了一通,兩個日本兵按住爺爺,企圖讓他跪下;可他們按下去爺爺站起來,再按下去再站起來;“騸母豬”惱羞成怒,喝退兩個日本兵,一刀削去了爺爺的頭顱。
奇蹟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爺爺沒有了頭顱的軀體,依然穩穩得站立在那裡,汨汨而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灰色的衣袍。
“騸母豬”驚恐的望著樹樁一樣的爺爺,不敢靠近;他一生殺人無數,還從沒見過沒有頭顱還依然不倒的屍身。
爺爺死後的第二天上午,榆樹疙瘩騎著他那輛腳踏車回到了北村。他是我二嬸瘋跑了三個多小時在城裡一家酒館找到的。一向羸弱的二嬸抓住榆樹疙瘩的衣領,一巴掌摑出榆樹疙瘩臉上五個指印。她告訴他爺爺被斬殺的情景。
榆樹疙瘩呆呆坐在那裡,足有一袋煙功夫沒有言語。
他推開二嬸,說:你走吧,我把你休了!抓過酒瓶子,“咕咚咕咚”一陣猛喝。
第二天回到北村,榆樹疙瘩還滿身酒氣,搖搖晃晃從腳踏車上下來,路都走不穩。榆樹疙瘩沒有回家祭奠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