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立馬就衝過去,將這浪娘兒們壓在身子下面。他雖色迷三道,還保持著幾分清醒,心想這兩口子今晚如此招搖,有點兒行為反常啊,莫非是在玩丟鉤的把戲?等著釣魚哩嗎?他盤算再三,若不是一樁事兒揪了他幾天的心,他會自行將熾烈的淫火壓滅的。上次只顧狂歡,他當自衛武器用的“方圓梅花印”落在了火頭嬸的床頭。這東西可是手榴彈的拉環兒,一拉就會引爆,如何能落在別人手上?今夜無論如何也得索回。
大約兩個小時之後,火頭嬸一剪刀戳在了黃泥鰍的命根上。
這一剪刀窮盡了黃泥鰍的男人氣數,緊咬的牙關不得不張開了。他供出這“方圓梅花印”是恩公教的刑具,鷹爺就慘死在它上面。當時,照恩公教行刑的慣例,先用它蘸蛇毒、辣椒水蓋四肢,它如匕首般鋒利,又比匕首多一層倒鉤刺兒,將它刺進去拔出來時,倒鉤刺上即掛滿肉筋……動此刑的線路是先外後內,直到被刑者奄奄一息時,再朝腹腔、太陽穴等致命處蓋。常人一般經不住十下,就會一命歸西,鷹爺特別硬氣。蓋到七七四十九戳時,他還怒吼狂罵不止,不得不對他補蓋三十二戳,直到蓋滿八十一戳時,他才嚥下最後一口氣。
黃泥鰍硬著嘴說:“這是聽我爹說的,我從小沒娘,爹拿我當心頭肉。當時我剛記事兒,我爹醉醺醺地從外邊回來,一身酒氣地抱著我,我就纏著讓他講故事,他就說了上述的一切。第二天他酒醒後問我說了什麼,我照實說了,他顯得很後悔,再三告誡我不要對任何人說。”
呂叔和火頭叔問及“方圓梅花印”的來歷,黃泥鰍說:“‘方圓梅花印’是在我乾孃家偷的,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黃泥鰍的乾孃是何鳳,當時的恩公祠人所共知。黃魚被日本人殺害後,黃泥鰍無依無靠,孤苦伶仃,何鳳給了他諸多照顧,操持他的夏單冬棉。海狸子還為此常與何鳳吵鬧,弄得雞飛狗跳,滿城風雨。直到海狸子死後,黃泥鰍才正式給何鳳磕了三個響頭,拜為乾孃。何鳳乾脆讓他搬了過來,一個鍋裡攪勺子,從此相依為命。這段日子是黃泥鰍此生最舒心的時期。但好景不長,何鳳不久就被同祖近門以“霹靂火命”逐出恩公祠,不得已回孃家蓮花村謀生。
看問不出啥名堂,呂叔和火頭叔不得不抄起皮帶伺候,可黃泥鰍竟一硬到底說:“我所知道的都說了,朝下你們就是殺我、砍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種事兒不能瞎編!”
何鳳聞訊,對乾兒子油然而生憐憫之情,就特意從蓮花村回來,找了當村長的呂叔說:“當時黃泥鰍還小,‘方圓梅花印’這事兒沾不上他。”
呂叔說:“要不就與他乾爹海狸子有牽連了?”
42.恩公謠下篇(7)
何鳳沉思不語。
呂叔說:“黃泥鰍是在你家拿的,這東西出自你家,總得有個來路吧?”
何鳳說:“‘方圓梅花印’是恩公教的刑具,專門處置冒犯恩公的人,這是鄉親們都知道的事兒。”
呂叔預設點頭。
何鳳說:“據說恩公教的教規極嚴,在教者都是單線聯絡,夜聚明散,詭秘得很,並且入教者的口風很嚴。海狸子是啥樣的人?長著一張稀鬆的放屁嘴,針尖兒大的事兒也存不到肚裡,走哪兒放哪兒。就憑這一點兒,恩公教的人也不會要他,知夫莫若妻,這事兒我心裡有數,他沾不上恩公教的邊兒。”
呂叔皺起了眉頭:“難道這‘方圓梅花印’與黃泥鰍的親爹有牽連?”
何鳳連連搖頭:“你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恩公教是封建迷信,黃魚是烈士,是抗日英雄,‘方圓梅花印’咋能沾上他呢?不可能。”
呂叔取出“方圓梅花印”,在手上把玩著說:“你見過此物件嗎?”
何鳳點頭。
呂叔問:“第一次見它是啥時間?”
何鳳想想說:“海狸子死後不久。”
呂叔接著問:“咋發現的?”
何鳳說:“我取雞蛋時發現的,埋在雞窩的麥秸裡,用油紙包得嚴嚴的。當時我不知道是啥東西,也沒在意,就隨手扔在了抽屜裡,誰知讓黃泥鰍當玩意兒拿走了。當時我過的不是人的日子,心裡亂事很多,這個東西也沒上心。”
呂叔說:“這‘方圓梅花印’關係著恩公教,還關係著謀害老革命村長鷹爺的兇手,這事兒一定要查清。”
最後,以強姦罪繩了黃泥鰍。他蹲了三年笆籬子,恥辱便在他的闊臉上永駐了。刑滿回村後,他覺得沒臉見人,常走小路上斷橋,溜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