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好像世間萬物都可以憑他於指間捏弄一般?
懷揣著疑雲與憂心,祈男終於等到了金榜揭曉的那一天。
不出眾人意料之外,以鄉試第一名解元身份入殿的宋玦,不僅入了一甲,而且還是當年的狀元,依例,立刻於殿前授翰林院修撰。
宋中書大喜過望,當晚,蘇家便接到了大批彩禮,這本就是議定好了的,不過拖到現在才過門來。
宋老夫人又親自入宮,求太后請了欽天監監正選出好日子來,就在三日之後。
自此便不消多說。
到了那日,宋家預備下大引之禮,備四抬花轎兩乘,新郎宋玦騎馬親迎。同去引客三人,皆乃宋家近親,同行還有六班八音隊開道助興。
吹吹打打。熱熱鬧鬧地來到蘇府,此時這裡已是被堆得水洩不通,蘇家亦早預備了送客四人,蘇大老爺與二老爺,出堂迎接,大擺喜筵,一則待媒人。一則請新婿。
吳媽媽和玉梭手忙腳亂地替祈男上頭,祈男身著紅底子彩繡鳳凰牡丹紋樣立領垂珠珞雲肩。大紅底子彩繡鳳凰牡丹祥雲江崖海水紋偏襟立領長襖子,系一條大紅底子彩繡紋樣鑲邊馬面裙,裝扮得天仙似的,隱面在大紅蓋頭之後。
笑過鬧過。紅包也散過之後,蘇二老爺命吳媽媽媽出一塊新褥子,摺疊在花轎裡,讓祈男坐了上去,口中殷誠地道:“嫁是嫁出去了,到底孃家是你永遠是女兒的厚墩(後盾)。”
祈男聽著這口不對心的話,此時唯贊其演技高超,遂只有磕頭領了。
大紅軟轎前,祈芙祈蓉早捏著鼻子。一人捏著祈男一隻鞋候著了。因照規矩,新娘子上轎前,必由嫂子或姐妹提著新鞋讓新娘換鞋。意喻離別孃家水土,此時除了她二人,再沒人幹這項差事,因此心裡嫉妒歸嫉妒,祈芙祈蓉也不得不來伺候著。
祈男含笑換上新鞋,說句有勞。便扶玉梭轎上坐了,那一雙姐妹隨即向地上啐了一口。掉頭而去。
一路吹打來到宋府,此時自然是,門上盡懸紅彩;室中盡掛紗燈,看見花轎到了,大門洞開,鞭炮、鼓樂齊鳴大作,將人迎了進來。
同來的送客被引到另處款待,祈男又再被覆上紅蓋頭,玉梭攙扶其落轎,引入正堂。
花錦鋪墊於地,龍鳳雙燭高燒,祈男什麼也看不見,只聽見耳旁有人吩咐,便一一照做,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再夫妻互拜,最後總算完事,再被引入內室。
靜靜坐在床沿上,祈男幾回想伸手將蓋頭去了,那玩意擋著臉又悶又熱,外頭還好,總算有些新鮮空氣,進到房間裡,地上幾隻銅火盆籠著,祈男已是背後出了一身細汗了。
“小姐別伸手,看一會人來了笑話!”玉梭細心,替祈男後頭打著扇子,又將她伸到一半的手撥了開去。
“你怎麼知道要帶扇子?這天也不知扇子收在哪裡,也虧你,竟找得出來!還是以前經過這事,知道必得有扇子伺候著?”祈男覺得一陣清風拂來,不覺心頭爽快,心情大好,趁機開起玩笑來。
玉梭臉跟脖子紅成一片,不由得也吃吃笑了:“我哪裡知道?還不是吳媽媽提點的?那才是個經過事的,想必她自己當年就熱出過汗,因此記下了!”
祈男也跟著笑了起來,主僕二人傻笑了半天,方才收口。
“這屋子好大,”玉梭邊替祈男打著扇,邊四處張望:“可惜小姐此時看不到,說起來比京裡咱們那邊大得多了,就比臻妙院,也大上許多!”
提起臻妙院來,祈男臉色頓時黯然三分。此時若錦芳在,那該多好?
可惜世事總不能完滿,月總有盈虧,人,亦常有缺憾。
“上回家信裡,老太太親筆書寫一段,姨娘很好,更比以前修身養性許多,請小姐放心,不必常掛念於懷。”半晌沒聽見祈男的笑,玉梭心裡有數,口中便輕柔地勸道。
祈男微微點頭,若真如老太太所說,對錦芳來說,倒確實也不算太壞。
外頭四個婆子進來,原來是送喜湯的。
玉梭慶幸剛才沒讓祈男把蓋頭下了,忙欲接過對方手中大紅蓋碗,不料婆子笑著讓了:“這就不用姑娘操心了,再說,還有大爺的,人還沒進來呢!這必得與合巹酒一同用了,才是規矩。”
玉梭的臉騰一下紅了起來,卻是咧開嘴笑著,咀嚅半日,方才從嘴裡逼出一句話來:“大爺什麼到?”
祈男一聽這話不好,忙喝之不禁:“要你這丫頭操什麼心?外頭許多人自然他少不得應酬!”
這麼吼巴巴的,別人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