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熱地進了正房,房內擺設也十分古樸雅緻,與西邊二太太正房的華麗正好相反。
下首放著六把雲南瑪瑙漆減金釘藤絲甸矮矮東坡椅兒,兩邊掛四軸天青衢花綾裱白綾邊名人的山水,祈男特意留神看了看,見各是吳道子南嶽圖,並輞川雪溪圖三軸。
正面放著一張山字屏風並梳背小涼床,上擺小几一座,又立著著小小的琉璃八仙捧壽屏風一座,梅瓶裡插著兩支素蘭,於是走近,便隱隱有香氣縈人鼻息。
大太太這時笑著請二太太正榻上坐了,回身看見祈男,忙招手叫過來:“這是九小姐?越發長大了!上回見還是去年老太太生辰時,只當你還小呢,不想就成個大姑娘了!”
說話就有丫鬟上來,自然是些見面禮,也是綢緞四匹,金玉戒指各五個,金摺絲珠串燈籠耳環二雙。
祈男心想這真是客氣,難怪走動得少。
玉梭忙捧了下去,祈男垂首謝過。
大太太拉過她來,細細上下打量後,笑對二太太道:“長得好個模樣,倒比如今的宛貴人還出色些!要我說,將來前程不可限量呢!”
二太太蹙眉苦笑:“你又來弄人!還提什麼宛貴人呢!為了她一個,孃老子都沒有好日子過,到現在也不知道,畢竟是犯了什麼過失?本來還好好的,只當過幾日就要送生辰禮去了,不想橫出一禍,險得嚇掉我性命!”
大太太見她如此說來,也就嘆息放開了祈男的手,祈男趁機讓開走到椅子旁。
“你這樣說,倒提醒了我,”大太太說著將榻邊一架銀廂珠寶小櫃子開了,從中間一個抽屜裡抽出一封信來:“我家淳婕妤託人送了這信回來,隱約也提到宛貴人的事呢!”
淳婕妤,也就是大太太的嫡出大女兒,蘇祈翎。
從來不知道,原來她嚮往家裡帶信的。
☆、第百二十三章 真相?
一語震驚四座,二太太當下就伸手要信,口中尤其半是玩笑半抱怨地道:“大嫂子也是糊塗了,什麼來的信?怎麼現在才想起來?”
許是大太太脾氣太好,也不將二太太這話放在心上,依舊微笑,將手裡信紙抽出一張來,遞了上去:“也不過略提了幾句,並沒有說什麼。我心裡想著,只怕你那邊事多,過日再送去,誰想擱下就忘了。”
二太太忙著看信,祈男恨不能湊到她身邊去,可惜礙於小姐身份,竟只得呆在原地。
好容易二太太看完信,剛才緊皺的眉頭一點兒沒放鬆,再抬起眼來,祈男發覺,眼裡神情也愈發嚴峻了。
“我就說這丫頭太小家子氣,上不得大臺面,當日老爺竟不聽我言,若送了其他幾個,”二太太手一指,將祈男也繞進劃出的圈子裡:“只怕也不得於此!”
祈男此時再也忍不住了,顧不得玉梭在身邊直飛眼風,臉上堆出最可人最令人憐愛的笑容,慢慢蹭到二太太身邊,嘴裡可憐兮兮地道:“求太太明說,畢竟大姐姐怎麼了?”
二太太怒氣上湧,順手就將信丟到了祈男身上:“你自己看!”
祈男趕緊抓起信來,展開就看,先還有些顧忌,臉上保持可人的微笑,可看到後來,忍不住也皺起眉頭來。
原來信上說,宛貴人之所以沒成宛貴妃,全只因一句話說得不好。因她生辰那日,本來皇帝欲於宮中大行賜宴,以賀其壽,又請了久居後宮不理事的太后,一同共喜。
太后一向也挺喜歡宛妃,也就點頭恩准。
誰想皇后請禮監司查了黃曆,說那日大凶,黃道曰:宜:諸事不宜;忌:諸事不宜。因此勸到太后那裡。別人也罷了,皇帝和太后皆要出席的活動,怎好馬虎?
再者,冊封貴妃須皇帝親赴太廟致祭列祖列宗後。方可行準宣旨,這更是馬虎不得的事。
因此太后下了懿旨,宛妃生辰改吉日再辦。
據說宛妃因此大發脾氣,撒嬌撒到了皇帝面前,皇上一時心軟,竟於床頭私下應承,不改正日。
太后知道後,勃然大怒,親叫了皇帝去宮裡,直呵斥一頓飯時方止。
後來的事。便順禮成章了。宛妃只為自己一私之利,罔顧社稷皇帝,最後太后還搬出前朝太宗文德順聖皇后長孫氏的話來,有道是:“牝雞司晨,家之窮也。”
皇帝不得不聽。不得不從。
因此宛妃生辰禮非但不能辦成,反而迎來一道諭旨,貶為貴人,打入冷宮。
祈男看在這裡,只覺得不可思議。這大姐姐是個呆子不成?還是當真持寵行兇,昏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