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已無一絲笑容,因方才,朱、叢的那個手勢,是四海會的密語:出大事了!
“少掌門,我們被官兵包圍了!”
“哦?”他面色平靜。朱承岱道,剛才東市街口迎客的弟子急報,突然來了幾百官兵,把街口都封死了,只許進,不許出,還推來了十多門火炮。西邊幾處路口迎客的弟子也回報,他們那兒也被上千官兵堵住了,而且看情形,官兵還在源源不斷地趕來。寧致遠一揮手:“走,我們出去看看。”六人趕到大門外,抬眼心驚:門外階下寬闊的大街上,這時已密密麻麻地塞滿了刀槍出鞘、弓箭上弦的官兵。就這頃刻間,整座寧宅已被包圍了。
見六人出來,一個騎馬小校揚聲叫囂:“呔!快去通傳姓寧的,爺是青州彰德軍,今天我家侍衛副都指揮使佟大人,奉郡守郭大人命令,要剿滅你們。爾等識相的話,就趕快滾出來,繳械投降;要敢抵抗,到時我家大人一聲令下,兩炮就能把你們轟得沒地收屍!”
寧致遠負手,質問何以官兵要侵擾他們。佟震瑋齜牙:“小白臉,少跟老子扯閒篇!快點投降,不然,等下老子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你!”
寧致遠氣極反笑:“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是殺人越貨的強盜在被緝拿歸案之後,也要三堂審過,才能治罪。現佟大人竟要僅憑你們官府的一家之言,就來興兵問罪、濫殺良善嗎?”
這時許多賀客均已得知被圍一事,門內又擁出了幾十名耋老望宿,望見門外這刀槍如林、箭戟如麻的景象,無不色變,而最令眾人心悸的,則是那十幾門炮口俱對準宅子的火炮。
就在這劍拔弩張、情勢萬分危急的時刻,突有人沉聲喝道:“佟震瑋,你敢對駙馬爺無禮?”隨著一聲斷喝,兩排衣甲鮮明的兵士排闥直人,將佟震瑋的廂軍全驅到兩邊,空出了一條大道。
佟震瑋又驚又怒,剛要喝斥,卻見遠處街口緩緩過來十排計六十名錦袍侍衛,然後是四十名褚袍太監,接著,是兩乘十六人抬的黃轎,轎後跟著三十名華服高髻的宮女,再往後,又是一排排執侍奉承應器具的太監和侍衛。
佟震瑋從來只在地方當差,並未進過京城,幾曾見過這等氣派顯赫的場面?還要再細看時,第一乘轎旁的一個執拂太監叱道:“咄!好大的膽,見了王駕,竟敢不跪?”
雖已猜到黃轎內九成九是兩位王,不過他卻鬧不清楚,究竟是哪位玉爺。他正心裡犯嘀咕,這時聽這一喝,慌忙下馬,拜伏於地:“臣佟震瑋叩見兩位王爺。”
黃轎不停,抬過他身邊,在距寧致遠等人二十步遠的地方停下。然後,執拂太監才鼻孔向天地問道:“你,就是這青州郡的侍衛副都指揮使嗎?”
“是!”
太監依舊不看他:“你吃朝廷俸祿,怎敢不守你做臣子的本分,領兵來冒犯寧駙馬?”佟震瑋一介大字不識一斗的武夫,頭腦也不甚精明,這時轉不過彎來了:“末將……末將帶兵來圍剿這姓寧的……”
太監怒喝:“咄!還敢對駙馬爺不敬?”寧致遠居然成了一位駙馬?箇中情由,除了他和四海會中的一干人心中有數外,階上其餘人俱不明所以。而最令人不明所以的,則是方才還口鼻朝天,此時卻匍匐在地的佟震瑋:“回王爺,末將是奉我家郡守郭大人的令……”太監不等他說完,就問:“你家郭大人?是郭鶴年嗎?郭鶴年!”
“臣在!”轎後閃出一個戴五梁冠、系玉帶的二品官員。郭鶴年面色如土,四肢亂顫,那平時與他形影不離的驕橫勁兒,此時已蕩然無存。“王爺讓我問問,是不是你,”執拂太監眼角斜瞟腰躬得像蝦米的郭鶴年,“令這個佟震瑋來侵擾寧駙馬府的?”郭鶴年渾身顫抖如篩糠:“沒……沒……臣從沒下過這種喪心病狂的命令。”
“大人,你……”佟震瑋不禁大叫,“你不是說,你奉聖旨,讓小人今天來剿滅這寧……寧……的?”
太監厲喝:“聖旨?郭鶴年,你好大膽,莫非,你還敢矯詔?”
“不……不……”方才在郡守府,郭鶴年早被這兩位突如其來持皇命玉符的王爺和他們的一番厲叱嚇破了膽,此時一聽“矯詔”二字,慌忙跪下,拼命磕頭,“二位王爺明鑑,就是再借臣一萬個膽子,臣也不敢犯那種大逆之罪呀!”
執拂太監轉而厲叱佟震瑋。佟震瑋被整蒙了,張口結舌,大冷的天,額上卻迸出了黃豆大的汗珠。
“罷了!”這時,一直靜默無聲的轎帷後,一個低沉柔和的聲音道,“他雖莽撞,但畢竟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權且就讓他領了他的這些兵走吧!郭鶴年,你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