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轉到了寧致遠身上,主要是新娘子身上,但不是讚揚,而是詬病,詬病何以以寧致遠如此出色的聲名家世,卻要娶一個出身含混、來歷不明的無名女子?
管三爺、覃老爺子對涉及閨閣隱私的話題不感興趣,二人正想岔開話頭,忽聽大門外迎賓的禮樂又歡快地吹奏起來,同時還鳴放禮炮。眾人不禁注目,不知又是哪一位大有身份的前輩名宿到來,使得四海會要如此隆重地歡迎?然後,就見從後堂趕出來一人——吉紅禮服,烏紗禮冠,如意黑履,將他襯脫得越發俊朗神氣。正是今日婚典的主角,新郎官寧致遠。
寧致遠由馬驊陪著,一邊與堂上堂下的眾多賀客抱拳寒暄,一邊急急迎出門去。片刻工夫,陪了兩個人進來,這兩個人一多半客人倒都認識,是晏雲禮、晏雲義。晏府二子進到堂中,與眾前輩名宿拱手見禮,看著眼前花團錦簇的熱鬧場面,兩人卻微感心酸:本來,今天這場面都該是小妹的,可她卻沒這麼好的福氣了。
二人才坐下,專司迎客的章強東匆匆進來了,可又躊躇著不說話。寧致遠遂笑問何事。章強東道來了一群遼國的賀客。寧致遠一怔,坐在堂正中太師椅中的父親寧澹明已笑了,讓章強東即刻迎客。
須臾,一十八名勁裝打扮的彪形大漢進來,領頭的卻是蕭項烈。大漢兩人一組,挑著九隻銅皮包角、漆成大紅的大樟木箱,箱上都貼著金漆雙喜字。雖正值嚴冬,但壯漢都只著一件薄棉襖,還將袖子擼到肩膀上,頭冒熱氣,口中呼呼直喘,而九副擔子都已深深地陷進他們的肩膀裡了,顯然其中裝著極重的物事。
蕭項烈先指揮著將木箱擱在青石地上,然後才與寧致遠、寧澹明及眾人見禮,道是耶律隆興政事繁忙,無暇分身,只得命他專程趕來道喜。寧致遠笑問:“大哥近來可好?”
蕭項烈哈哈大笑:“好極了!又添了倆小子、一個閨女。臨來前,主人特意囑咐小的傳個話給您,讓您在這事上可不能讓他佔了先去,不然眾寡懸殊,只怕將來在壓歲錢上公子您會吃虧。”
寧致遠笑道:“蕭大哥是在說笑話吧?這事,我這做兄弟的,又怎能爭得過大哥?”言畢,兩人朗聲大笑。寧致遠與耶律隆興八拜結交一事,武林中盡人皆知。此時眾人均想:寧致遠這個親事辦的,面子可真不小。換作別人,誰能有這本事,讓一國的皇帝遣人來送賀禮?
蕭項烈又道,耶律隆興不知送什麼賀禮才好,索性就抬了九口箱子來,還望寧致遠不要嫌棄。說著令手下揭去箱上封條,開啟箱蓋。眾人一看,全嚇一跳:箱子中,整整齊齊碼放著的,竟全是紅綢緞包裹著的金磚。
蕭項烈解釋道:“主人讓小的告訴寧公子,這裡一共是黃金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兩九錢,願寧公子和新婚夫人今生今世能夠天長地久,永偕白首!”
眾人俱看得搖頭,這個遼帝,忒也闊綽,出手就是近十萬兩黃金!只苦了這十八個大漢,這麼重的箱子,從遼京千里迢迢搬抬到此,真正鐵打的人也要累散架了。望著九口大箱,寧致遠啼笑皆非,但既是新婚賀禮,便萬無推拒不受之理,正不知如何才好,章強東又匆匆進來了:“卿家少爺派人送賀禮來了。”
他當即雙眼發亮:“四弟派來的人?人呢?”
“放下賀禮就走了。”
“嗨!章老伯,你怎麼不留下他?”
章強東一臉委屈地道:“留了,可那人愣要走,留不住呀!”說著,遞過來一隻紫檀木鑲玉魚水紋盒。寧致遠接過,揭開蓋一看,裡面是一對光圓玉潤、價值不菲的白玉環。
望著玉環,寧致遠心中嘆氣:昨天三弟託人送來了一張東晉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今天四弟又送來玉環,他們究竟是誰?這樣神龍不見首尾地躲著自己,到底搞的什麼玄虛?那天在金陵的顧家大院,自己真不該放他走,誰成想,他竟會跑了?從此就杳無音信。自己費好大的工夫,也打聽不到他的一點音信,不知下次再見到他又會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什麼樣的情形下……
他正出神,忽見朱承岱、叢景天神色凝重地疾步到了堂前,對他作了個手勢。他一看,將木盒遞給一名弟子:“把它收好了。”隨即對眾人團團一個羅圈揖,道是又有客人來了,要去迎一下。眾人皆笑著讓他快去,莫怠慢了貴客。
他對章強東、馬驊、西門堅使個眼色,三人會意,便跟了來。一片繁忙喧鬧聲中,誰也沒留意到,六人已避開人群,到了後花園的一間書房內。這是四海會商議機密大事的地方。
等馬驊把門閂好,寧致遠方沉聲問朱承岱何事。這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