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部分

再見,低著頭快步離開,似乎急於擺脫莫莉。那撐開的傘不是擋雨,而是遮著她們的臉。她們擠上路邊一輛等待的三輪車,三輪車屁股噴著黑煙,發出震耳的轟鳴聲搖搖晃晃消失在雨霧中,留下莫莉一人茫然四顧。

莫莉找到陵園管理處的小屋,守陵人不在,只有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靠在門口啃一塊餅乾,鼻涕流到餅乾上,又吃進嘴裡。莫莉覺得有些噁心,轉身要走,守陵人回來了,問莫莉有什麼事,眼睛不時瞟一眼莫莉手中裝水果的網兜。

莫莉忽然瞥見小屋的角落堆滿各種各樣的餅乾罐頭水果,頓時明白她每年祭品的歸宿。她將網兜放在門邊,轉身離開了。 。。

五 往事的回流

從烈士陵園回到G城,單位同事告訴莫莉,休養所的軍官在找她。以為是催交小樓鑰匙,回了電話,卻是請她繼續保留。

只是一個小插曲。有兩個原先住大樓的離休軍官同時看上這棟小樓,這就給管理處出了難題,因為無論哪個都有資格,無論哪個也得罪不起。最好的辦法,就是謊稱莫莉佔著小樓拒不交出,讓他們自己來找莫莉要鑰匙。那兩人都曾經是莫政委的部下,估計拉不下臉面來找麻煩。如果他們不找莫莉,就可以拖到另一位已患重病的老將軍去世,將另一棟小樓交還回來再說。在此期間,莫莉可以到小樓居住。

莫莉並不想到小樓居住。那裡有太多她一直不願回想的往事。

但如今,林惠的眼睛在注視著她,有了另一層深意,她迴避不了,也無法阻擋往事的回流。

再去依然是黃昏,莫莉像一個不速之客,推開那扇虛掩的門需要有足夠的勇氣。

推開門,她愣了一下。

原以為房間裡已經找不到自己生活的痕跡,沒想到一切如故,彷彿昨天剛離開。

隨手摸去,電燈拉線開關也還在原處。輕輕一拉,幽暗的房間立即籠罩在昏黃的光影裡。

兩張小木床隔窗相對,床鋪收拾得很整齊。軍用棉被疊成方塊狀,有稜有角,是父親按照軍營作風的規定要求的。窗臺下,兩張小木床之間擺放著一張書桌,上面有一層薄薄的灰塵。桌上依然有一盞煤油燈,只是裡面沒有裝煤油。以前經常停電,煤油燈是家庭必備品,那種古舊的樣式,現在已經近乎絕跡,成為一種時髦的擺設。

房間裡有淡淡的香味。

香味觸動了她。原來在醫院裡聞到的就是這個。一種檀香,已經滲入房間每個角落,又幽幽散發出來。

拉開藍格粗布窗簾,坐在床沿,看著對面蚊帳低垂,恍惚間有些覺得,蚊帳會忽然撩開,林惠會從裡面探出頭,睡意朦朧的眼光似乎在埋怨夜歸的姐姐驚醒了她的美夢。

莫莉和林惠是親姐妹,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母親去世後,姐妹倆跟隨外公外婆生活。外婆對母親的死一直耿耿於懷。出事時,莫政委在野外帶兵拉練,姐妹倆面對流血不止的母親,嚇得說不出話。母親送到醫院搶救無效,沒有留下遺言。莫政委回來後,摟著姐妹倆安慰,她們才想起放聲大哭。

外公外婆從四川眉山趕來,執意將姐妹倆帶去撫養,雖然莫政委表示,他可以照顧好兩個女兒。

莫莉偷聽了外公外婆的談話,得知父親是個重男輕女的人,母親身體有病,但為了替父親生一個兒子,不顧醫生勸阻再次懷孕,結果流產大出血而死。那或許影響到莫莉對父親的態度,雖不明說,卻有一種牴觸,覺得父親不喜歡女人,不論是妻子還是自己的女兒。

莫莉和林惠去四川眉山,一住就是八年。直到莫政委從軍隊調到軍分割槽,派人將姐妹倆接來,住進這棟小樓,才算有個安穩的家。外婆允許莫政委接走姐妹倆,是因為*已經開始,她覺得天下會大亂,她無法再照顧兩人。其後果然大亂,外公外婆都被揪鬥,身體很快垮了,幾年後死於醫院。

1967年夏天,莫莉十五歲,初中畢業,林惠十一歲,小學四年級。莫政委剛剛將姐妹倆的學校安排好,沒幾天,學校都停課了。

林惠的床頭貼滿相片。

那些年代,電影畫報上的明星,最尋常的去處就是被剪刀剪下,貼在書桌牆壁。林惠喜歡將自己的相片和明星的貼在一起,也許是內心的某種渴望。其中有一張鄧麗君的相片,是從臺灣飛過來的。那時天空中時常有氣球飄過,在藍天中只是一個小小的亮點,引得人們抬頭注目。在偏僻的地方,氣球破裂,飄灑下許多傳單。有赤;裸裸宣揚自;由中國的文章,也有描述臺灣普通民眾生活的圖片,包括一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