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狂生苦笑道:“在兵家的角度來說:當然是兵不厭詐,敵人知得愈少愈好。不過小姐並非尋常兵家,邊荒集更非普通城池,例外反是常事。小姐能否啟我茅塞,因何只升起一盞紅燈,徐道覆便能由此猜到是妳在發號施令?小姐又如何曉得他就此猜到是妳呢?”
紀千千一對明眸射出緬懷的神色,語氣卻沒有顯露任何情緒的波動,只像述說早被忘懷的陳年舊事般道:“在建康能夠作我行酒令鬥急才的對手沒有幾個,徐道覆是其中之一,雙方互有勝負。這遊戲最有趣的地方是不容相讓,否則將不成遊戲。為了增加樂趣,我們斗的不僅是詩文樂曲,更旁涉天下人事。攻守間自然會摸清楚對方的性格作風。我故意在他發動前先一步升起紅燈,是向他表明我猜中他心意。他忽然改進為退,亦是表明他猜到是我,知道我必然另有圖謀。”
卓狂生嘆道:“這麼說:小姐是把與徐道覆的斗酒令搬到戰場來,希望先醉倒的是他吧!”
此時龐義又回來了。
眾人大訝,難道只這麼兩刻的工夫,他竟完成了遷移木雷刺的大任?
龐義神色凝重地來到三人面前。
卓狂生以詢問的眼光盯著他,皺眉道:“發生甚麼事呢?不是兒郎們怕辛苦,連小姐親發的令箭也不遵行吧!”
龐義搖頭道:“誰敢違背小姐軍令?只是我瞧著穎水,愈瞧愈心寒,趕回來向小姐說出我恐懼的原因。”
紀千千嬌軀一顫道:“龐老闆是怕慕容垂重施古秦猛將王翦之子王賁決水灌大梁的故智,以穎水灌邊荒集吧?”
小詩劇震道:“我不懂水性哩!”
龐義愛憐地瞧著小詩,正要說話,卓狂生皺眉道:“這不是一、兩天內可辦得到的事。”
龐義道:“我們可以動用建築第一樓的現成木材,他們也可把一半筏子拆散來應急。以慕容垂征戰經驗的豐富,肯定不會拱手讓出穎水上游的控制權。一旦久攻不下,當然不會和我們客氣。那時甚麼木雷陣、地壘弩箭、火油彈都要泡湯。洪水來後,我們將不堪一擊。”
卓狂生容色轉白,駭然道:“有道理!為何先前我們從沒有人想及此點?”
龐義道:“這叫當局者迷,我剛從外折返,所以只算小半個局內人。現在邊荒集內人人想到的都是今晚如何應付敵人的夾擊,哪還有閒情去想這之外的事。”
續道:“剛才我立在穎水岸旁,想象著木雷刺順流衝擊敵船的痛快,忽然想到若來一場暴雨,河水氾濫,木雷刺豈不是會被水漂走。就在此時,我忽然想到水灌邊荒集的狠招,愈想愈覺不妙,忍不住立即趕回來和你們商量。”
卓狂生道:“若他們有此異舉,必瞞不過宋孟齊和拓跋儀水陸兩方的人馬。”
旋又自我解釋道:“當然,若慕容垂把他們逐離該區,便大有可能行此絕計。我們很快可以弄清楚。”
紀千千咬著下唇,沉吟片晌,點頭道:“龐老闆的顧慮大有道理,即使慕容垂現在沒有如此想法,久攻不下時亦會生出此意。我們唯一應付之法,是立即作好準備。龐老闆有甚麼好的提議?”
龐義見自己的想法得到接納,興奮起來。道:“邊荒集的樓房是不怕水浸火燒的。當然矮的房舍仍會被洪水淹沒。幸好夜窩子的樓房兩層、三層比比皆是,我們首先把物資移往樓房上層,同時設立洪水警報系統,一發現不妥,立即全體撤往高處避災。”
卓狂生皺眉道:“如此做法確可以減輕我們的損失,可是集內的牲口又如何?所有障礙均會被沖走。若敵人乘勢撐筏來攻,一下子便可深入我們腹地,使我們就此輸掉此仗。”
龐義胸有成竹的道:“我剛才說的只是第一重工夫,第二重工夫是於東北牆內以鎮地公加沙石包設立堅固的防水�。洪水並不能持久,我們捱過第一輪衝擊便大功告成。”
卓狂生道:“因何不把防水�推展至東牆外的岸旁呢?”
龐義道:“一來因難度大增,愈接近水道水力愈猛,防水�的堅固度須大幅增加。敵人若要以水灌邊荒集,必須在上游設重重水柵,發動時同時啟放,方有足夠水勢一舉摧毀我們所有防禦工事。邊荒集雖置身穎水西岸平原,但地勢仍有高低之分,愈近西面地勢愈高,所以洪水衝來,轉眼便退。我有信心若依我的方法,可以抵擋敵人的水攻。”
小詩輕輕問道:“木雷刺陣豈非沒有用武之地嗎?”
龐義在小詩面前表現出英雄氣概,昂然道:“我龐義辛辛苦苦砍下來的東西,怎肯輕易的浪費掉。我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