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大托盤的小丫鬟過來了。
“姐,走了這大半天,你都沒吃東西,我這裡有西單面包房剛送來的乳油蛋糕,玫瑰餅乾,您要不要吃點。”
“恩。”蘭心點了點頭。誠厚讓小丫鬟把東西放在羅漢床的小桌上,自己倚在了蘭心對面。當小丫鬟把一個精緻的景泰藍蓋碗擺到蘭心面前時,她聞到一股濃郁的奶香撲鼻而來,她頓時直起了身子,臉色通紅,杏目圓睜,離著他近的誠厚甚至聽見了她緊咬銀牙欲碎是聲音。誠厚一看趕緊給端點心的丫鬟使眼色叫他撤下東西,誰知那丫鬟錯會了他的意思,端起杯子說:“請格格用牛乳。”
“啪~!”蘭心瞅都沒瞅就翻手把牛乳杯打落在地,杯中的牛乳漸的四溢。
“撲通!”丫鬟不知作錯了什麼,嚇的趕緊跪倒了。
誠厚也少見她生這麼大氣,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姐~”他叫蘭心。蘭心什麼也不說,只是用雙臂支著頭,把手指插入髮鬢,痛苦的撕扯著。
這時月娘正巧從外面回來,一看此情此景,玻璃心志的她利馬明白髮生了什麼,朝著誠厚拜了一拜,說:
“四阿哥,我們主子今兒累了。您請回吧。”誠厚覺得待著也是無趣,就一聲不響的帶著丫鬟走了。誠厚覺得很憋屈,心想我好心好意的給你送點心,不說謝謝也就算了,還把牛乳打翻,真是有些過分。走了差不多50步,他突然聽見月娘在後面喊他,於是停下了腳步。月娘追了上來,先是給他施了一禮,然後說:
“四阿哥,不是我們主子跟你發脾氣,您不知道,她最討厭牛乳,因為,”月娘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說,“因為她覺得以後到了內蒙,她就躲不開這些了。”
“唉!”誠厚重重的嘆了口氣,一拳捶到了身旁立柱上。
晚上,王府裡寧靜安逸,初浴的蘭心醉臥於一處鄰水的高閣。高閣四角上的紅紗宮燈給周遭披上了一層紅色的面紗,在著一片朦朧之中,朱欄更豔,粉面更俏。蘭心並不在意清涼的晚風時不時撩起她身上白紗和腦後的青絲,而只是庸懶的把玩著手中由上等德化白瓷燒製而成的酒觴。酒觴內鮮豔的液體是女兒紅,哈,女兒紅,據說民間哪家要是生了女兒的話都要將一罈新釀的女兒紅埋於院內,等到女兒出嫁之時將其取出,作為喜酒。多美麗的民風啊,唉,想到自己也算是個待嫁新娘,可是卻沒有絲毫喜悅的之感的時候,蘭心再次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主子,您別再喝了。”月娘勸她。
“你懂什麼!”蘭心呵斥,“一醉解千愁!”
月娘嘆了口氣,又把燻爐內的香換了一把。聞著香薰,蘭心漸漸覺得頭沉目眩,恍恍惚惚間,白天那位在蘆棚裡說相聲的少年郎的影像浮現在了她的腦海。真是個俊俏的人兒啊,嘿嘿,見著大姑娘來了還知道閉嫌,想必人品也不會太差,他在幹什麼呢?他給我帽子的時候我是不是不該那麼緊盯著他看,誒?他那時不也盯著我看麼?“嘎嘎~!”閣下池內一隻水鳥哀鳴而過,嚇的蘭心了無睡意。倦倚欄杆,她幽幽的念起了蘇東坡的《賀新郎.夏景》
乳燕飛華屋。
悄無人、桐陰轉午,晚涼新浴。
手弄生綃白團扇,扇手一時似玉。
漸困倚、孤眠清熱。
簾外誰來推繡戶,枉教人、夢斷瑤臺曲。
又卻是,風敲竹。
石榴半吐紅巾蹙。
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
濃豔一枝細看取,芳心千重似束。
又恐被、秋風驚綠。
若待得君來向此,花前對酒不忍觸。
共粉淚,兩簌簌。
就在這時,西北方突然捲起一陣大風,直刮的宮燈燭滅,燻爐跌倒。蘭心覺得兩肩生寒,緊了緊肩膀。月娘為她上了件單衣,說:“格格,快下雨了,回屋吧。”
回到屋內,外面已經是狂風大作,暴雨雷鳴,月娘用手試了一下出門時沏好的玫瑰茶,說:“格格,喝口茶吧。”。蘭心把茶接了過來,抿了一小下,就又遞還給了月娘。她走到窗前,看著那愈發厲害的急風驟雨,又想到了那個說相聲的少年,他是還在那個蘆棚裡說相聲麼,這麼大的雨,那個四面漏風的破蘆棚怎能讓他遮風擋雨?夜涼風寒,他那麼單薄,要是沒人照顧的話,肯定會生病的。
“月娘,你說今天下午那個說相聲的現在在哪裡呢?這麼大雨,他不會還在那個蘆棚吧,那裡可避不了雨的。”
“哎呀格格,您就別想他啦,都累了一天了趕緊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