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少年嘿的笑了一聲,那一聲笑冷得人骨頭縫裡寒。他轉頭向外就走,滿堂賓客和塗家莊的人一時醒不過神來,不知該攔還是該殺。
忽然間聽到塗七一聲悲喊:“師傅!”
塗莊主高大的身軀重重地朝後倒下去,塗七搶上去扶著。塗三姑娘惶然無措,手裡還扶著她的祖母,眼睛不知該看著哪一個。
“給我殺了他!”塗七指著那少年斷喝一聲:“他害了師傅師母,絕不能放他走了!”
“你師傅是自盡,我可沒動手殺他。至於你的師母……她還沒有死。你若是想讓她死,那便讓人攔住我吧。”
塗夫人氣息奄奄,臉色青紫,眼看也是性命垂危。那斷成兩截的蜈蚣就掉在旁邊地下,其他人都躲得遠遠的,只有許貴紅卻趁著亂,彎腰用手帕包著手將蜈蚣揀了起來。
“我會讓人送來解藥救治塗夫人,雖然姓塗的不仁,我卻不能如他一般不義。”
那少年轉身便走,也沒見他步子邁得多快,可是身形飄忽。轉眼間便已經出了廳門。
“讓他拿解藥出來!”
“不能放他走了!”
“替莊主報仇……”
廳裡廳外都亂成一團,那少年轉眼間便混入人群走得不知去向,我冷眼看著,廳上亂哄哄的,卻是出聲的人多,出力的人少。也是,塗家莊的本家子弟都六神無主了,塗七看來不能服眾,塗三姑娘又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難道指望這些來道賀的人出頭替塗家莊攬這這強敵?
巫真她們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一臉驚惶,巫真扯著我不停地問:“你沒事吧?沒受傷吧?”
“我怎麼會受傷……”
“怎麼才一轉眼變成了這樣?出了什麼事了?怎麼塗莊主和塗夫人都……”
塗家莊已經沒人有心情招呼賓客,而怕惹事上身的人當場便走了一大半,最後剩下的不到十之一二。偌大一座莊子變得冷清寥落,連下人都溜了不少。塗三姑娘抱著塗夫人只會哭泣,塗七眼睛通紅,不知是因為焦急還是悲痛,郎中裡裡外外請了幾個來,可是連塗夫人中的是什麼毒也說不出來,有一個直接便搖頭說準備後事,被塗七劈臉打了一拳。可憐那郎中牙都給打落了幾顆。這還是塗七下手有分寸了,不然恐怕一拳就要了這郎中的小命。
我們在旁邊也無法給塗三姑娘什麼幫助和勸慰,年輕的女客裡頭,有好幾位姑娘已經隨家人離開,只剩下魏關和許貴紅,以及我和巫真留了下來。是了,還有陳家姐妹兩個,因為妹妹手傷而不便離開。
我們回到屋裡,巫真眼睛亮,坐立不安:“這人這等厲害法……巫寧,要不咱們也走吧?”
“怕什麼,我們又不姓塗,那又不是我們的仇人。”
“唉呀你懂什麼。”巫真快把一條手帕搓爛了,眉頭皺得緊緊的:“在是非之地,難免會惹上是非。我們自然不是塗家莊的人,可是那來報仇的人可未必知道。要等到被人一劍刺上了再分辯自己不是,那可不冤枉死了!”
“應該是不至於。”我託著腮出了一會兒神,想著明華居三個字,輕聲問:“巫真,你聽沒聽說過明華居?”
問過我就在肚裡笑話自己,巫真還不及我去過的地方多,果然她說:“沒有聽過,那是什麼?”
“是今天來的那人質問塗莊主的,他問,你把明華居的牌匾怎麼處置了,塗莊主聽完這話便自盡了。”
“什麼?一句話便……”巫真睜大了眼:“來的那人是什麼樣子啊?這麼厲害?”
“他厲害不厲害我不知道,但是他的氣質沉穩,不大象個少年人。這句話沒頭沒尾的,讓人想不明白。塗莊主自盡。多半是因為……這明華居三個字,應該是他的一個把柄要害,被人拿捏住了,所以……”
我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如果塗莊主橫下一條心來把那少年殺了呢?他端起那杯酒的時候,未必沒想過這樣做。但是那少年的原話其實是,明華居的主人託我問你——也就是說他背後還是有人的,即使殺了他這件事也沒有完。
“那人肯定很厲害。”巫真點頭,篤定地說:“要不然的話,怎麼會只說了一句話就嚇得塗莊主自殺?要我說,塗莊主大概是覺得自己若不自殺,落到旁人手裡的話,下場只會更糟……明華居,明華居……”她唸叨了幾遍:“義父和這塗莊主多年知交,他一定知道這事情的始末。”
是的,巫真說的也是我想的。
塗莊主可能是被人拿住了把柄羞愧自盡,也可能是畏懼對方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