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遭了這次事變,碼頭很難找到船,後來好不容易尋到一艘,眾人先上船一同離開。似乎只要離了沅陵,就與這個塗字再也不沾邊,不會再惹事生非。
文飛同我們搭一條船。
同行四天,終於到了一處更大的市鎮,眾人有的換搭別的航船,有的便轉走6路,各奔東西。
巫真扯著我到艙外曬太陽,笑著說:“好了,天總算晴好了。連著陰了幾天,身上都一股黴氣。”
文飛也在船頭,聞聲轉過身來。
“巫姑娘是要回萬華山麼?”
我點頭說:“是啊,出來有些日子了,家裡父親一定放心不下。”
他淺淺笑著說:“那正好,咱們還可以同行一段,我到茂城再改道。”
陽光下,他的笑意溫軟如春水。。。。
第三十章 舊約 一
第三十章舊約一
我們在茂城停留了兩天。
白天在城裡逛了一圈,進了茶樓,上了戲園,還去了解空寺。
寺裡香火鼎盛,香客們虔誠地跪拜,在佛前祈求。求財的,求平安的,求前程的……
還有求姻緣的。
巫真就替自己求了一根籤,是根上籤,上面是一句話,寫的是:歸來笑拈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
我就笑她:“咦?這是支姻緣籤啊?恭喜恭喜,是枝上籤。”
巫真臉上紅紅的,不搭理我,自己去找人解籤。
文飛遠遠過來,一路大姑娘小媳婦兒的都不住偷看他。
“巫真姑娘呢?”
我指指解籤地方那一堆人:“去解簽了。”
他微笑著問:“你沒有求一根籤嗎?”
我搖了搖頭。
“求一根吧。”
我還是搖頭:“父親有位好友,是位方丈,那間寺在山頂,尋常人只怕都攀不上去,寺裡香火也不盛。我有一次問他這寺為什麼建在山頂,香火寥落,難道佛就不會覺得被冷遇而動怒嗎?”
他問:“那麼方丈怎麼說?”
“他說,佛在心中,有什麼想問佛的話,其實自己心中就有答案。”
一位方丈說這樣的話,似乎有些離經叛道。
但是我卻覺得,他說的沒錯,就是這樣。
文飛也沉默了。
“想要的東西,只有自己奮力去獲取,求了佛之後,或許心裡會更有底氣。說到底,商人求財,求了之後仍舊要努力營生。讀書人求前程,求了之後也得辛苦讀書。”我說:“求佛,其實也是求己。”
庭院裡有一口大鼎,香氣繚繞,來來往往的人身上都沾上這種煙火氣。
“我也有想求的東西。”他眼望著遠處,低聲說:“我和塗宥一樣,母親都進不了家門,小時候被人欺辱,長大了被人忽視。就算我劍練得再好,書讀得再多……”
我覺得心裡悶悶的,被揪著似的,細細的疼痛泛上來。
為他,心疼。
“文家是世家,家規森嚴,家裡有一座藏劍樓,以我的出身,永遠也不能踏進一步。可是我那幾位哥哥,他們即使年滿十六,能進得去了,卻還是庸碌無能。那些高深的劍法劍訣他們再過幾十年也領會不了。我卻只能被家規攔在門外面……我想堂堂正正站在人前說我也是文家子弟,我想踏進藏劍樓,他們只能在一層二層打轉,我想直上八層,學到文家祖上留下來的最高深的劍訣——”他聲音漸漸拔高,臉上透出薄紅,忽然又頓住,低聲說:“我想讓母親不必再對文家的大小主子屈膝,不再口稱奴婢……”
他轉過臉去,但我依然看到,他的眼圈紅了。
初見時候他那樣清雅完美的樣子,還有現在象個委屈的倔強的孩子一般的模樣,奇異的,糅和在一起。
漸漸豐滿起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從一張美麗的畫兒,漸漸變了樣子。人從畫中浮起來,有軟弱,有**,有執著,有誠摯……讓人覺得分外真實。
“我從來沒和人說過這些話……”他回過神來,一向穩重從容的那一面還沒來及擺出,而倔強軟弱的那一面也沒來得及收回,因而顯得有些侷促,甚至有點忸怩。
好……好可愛啊。
我心裡酸,又泛著淡淡的甜。
從來沒有哪個人,讓我有這樣的心情。
我回過頭看著大殿裡的佛像,佛一臉慈悲的,垂注眾生。
我從來沒有求過佛,因為我……還從來沒遇到什麼事情,需要求佛來幫助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