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我小聲說:“現在不去,明天……人就走了。”
這一走,就是天高水遠。
再也見不到,
雷芳臉上也慢慢落了下來,她從來不知道愁滋味,可是現在那種迷惘,失落,惶惑……
種種情緒堆疊混在了一起。
屋裡靜得很,簾外雨潺潺。
我有一種感覺,這一瞬間,雷芳似乎長大了。
人的長大,有時候,需要漫長的過程。
有時卻只需要一瞬間。
“走吧。”
雖然下著雨,可是雷家莊上人人忙碌,僕傭們來來去去,個個都似無頭蒼蠅一般。雷芬住的那個院子顯得格外幽靜了,枝上桃花落了數瓣,沾在階前。
雷芬坐在簾前,悠閒自在的樣子,彷彿明日就要離家出嫁的人不是她一樣。看到我們進來,她並未起身,只是信手撩起紗簾,笑著說了句:“你們來啦,正好水滾了,咱們來喝茶。”
雷芳平時最不耐煩同雷芬喝茶,嫌羅嗦費事。可是今天居然點頭說:“好。”
雷芬吩咐她的侍女石榴去取了茶具來,我和雷芳靜靜坐著。雷芬的動作分外舒緩,不緊不慢,彷彿就算天要塌下來,也要先把這道茶沏好。
她遞了一杯給我。
茶色青青,水氣冉冉。
雷芳也端了一杯,在鼻端輕聞茶香。
“明天我就要出門了。”雷芬輕聲說:“小笙,多謝你趕來送我。小妹,以後你要聽爺爺的話,不要再任性。”
“花紅百日終有謝時,而且眼下不過是暫時分別,咱們以後還有再見之期的。”
雷芳沒出聲。
有滴水落進她面前的杯子裡頭,茶水泛起輕微的漣漪。
我垂下眼簾,喝了茶,就告辭出來。
她們姐妹兩個肯定還有話要說,我就不要在這兒礙事了。
雷芬和雷芳雖然平時性情不合,但是畢竟是親姐妹。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雨變得小了,細如牛毛般飄飄灑灑。我陪師公一起用了晚飯,他忽然輕聲說:“今晚你留在這兒。”
他語氣很淡,我手裡端的茶盤卻晃了一晃。
“師公?”
難道,要出什麼事嗎?
“不必驚慌。”
師公緩步走到窗前,雷家莊已經處處掌燈,在雨中看著點點燈火,帶著一點點細碎的金芒,十分瑰麗。
“我希望是我想多了。不過姚自勝這個孫子……總讓我不太放心。”
您說的太對了,我也對這小子十分不放心。
“其實這趟姚家來迎親,老雷請我過來——也是因為他不放心。”
我安靜聽著師公說話,不出聲。
“早年有件恩怨……雖然雷家與姚家並不算結了仇,可是……”
可是後面,他又停住了,我急得不行,又不能開口催問。
過了一會兒,師公又說:“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讓你知道也好。將來你一個人要出門的話,總該知道什麼人該防備,什麼事該避諱。”
我把手裡的茶盤放下,眼巴巴的看著師公。
“姚自勝可以說是姚家這幾代,最厲害的一個人物了,他能忍,耐忍,做事不擇手段。他初出茅廬,就幹了一件讓當時所有人都不能忽視的事情。”
“當時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他的夫人做壽,許多後輩和同道中人前去拜壽。可是壽筵上陡生驚變,有人用一隻毒蜈蚣暗算了那位夫人,又三言兩語,擠兌得那位前輩當場自盡……”
我的心怦怦直跳。
這件事,巫真也說過!
當時,她和巫寧也在場,並且也參與了這件事情。
可是,這和,和姚家的人有什麼關係?
我輕聲問:“難道,那個用毒傷人的,就是……”
“用毒蜈蚣傷人的,並不是姚自勝,可是那隻蜈蚣,卻是他養的,劇毒無比,當時那一場壽筵上能人異士可不少,卻沒一個能解得了那種毒。後來,傷人的那個人送了解藥來,送藥的那個人亦是個少年,他就是姚自勝。”
這與巫真講的那個,是同一個故事。但是,在巫真敘述的故事中,並沒有提到眾人的名姓。在她的故事裡,著重講了文飛的出現,文飛與她們的初遇,文飛對巫寧的負心……
現在,這故事中的另一個名字,也浮現了。
姚自勝——
但師公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