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陸祈君夫復何言?
輕巧地推門而入,她已歸來,靜靜躺在屬於她的內側床位,仍是留了他一方床位。
他脫了靴上榻,知她並未睡去,他躺下,睜著眼自言般地開口。
“前兩日收到濟南府衙公文,一年前那下藥毒害運送藥材的武師、帶著鉅款而逃的管事,教人擒往府衙結案,追回了鉅款,我本欲這兩日便動身前往瞭解案情。知道那管事所招供詞為何嗎?他說,一切皆是主人指使,主謀非他。很合理,不是嗎?那能阻止你與陸武成親,並得到你,我要這麼做並不意外。盼兒,你怎麼想?”平平靜靜,彷彿不是說著自己的事,這些事,她早晚要知曉。
背身的她肩頭微微顫動,咬唇不發一語。
他苦笑,代她說出口。“你也迷惘了,是不?”
陸武一回來,她便方寸大亂,要說他與陸武在她心中孰重孰輕,明眼人一瞧便知,何用明說?
很悲哀,但他真懂了。
明明同床共枕,卻遠比成親前他睡外榻時,還更遙遠。她的心,他再也觸不著——或許,他從來不曾觸著過,所謂白首盟約,只是幻夢一場。
那一夜,他與她,誰也不曾睡去,揹著身,各懷心思。她一夜垂淚,他一夜愁思,各自無眠,輾轉至天明。
第九章
天一亮,他沒對她多言,便與陸武動身前往濟南府衙交代案情。
由於管事純屬片面之言,提不出任何事由證明由他主使,又是罪犯之身,因而以純屬脫罪之言結案,判了刑。
“兇手未擒,無顏回陸家。”這是陸武,對他的解釋。
擒了管事,追回失去的貨款,才能不負他的信任與交託。
“你出事未過百日,盼兒便與我成親,你心底不曾怨過她寡情嗎?”他問。
“不。”小姐並非寡情之人,她會這麼做有她的道理,他尊重她的選擇。知曉她有了好歸宿,他雖心痛,也才能全心緝兇,不去牽掛她。
“盼兒沒負你。”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腹中孩兒,是我酒醉誤事,她心裡頭還牽掛著你。”他知、她知、所有人皆知,那又何必再自欺?
陸武愕然,不解他突說此言是何用意。
“不懂嗎?”他澀然一笑。“若你們倆心意仍是不變,帶她走吧!”
“少爺!”陸武大驚。“這不可以——”他雖不如少爺讀的書多,氣蘊、學識都比不上,不過武師粗人一個,但為人的道理他還懂,這事說不過去!
“不要跟我講仁義道德,我從來只問,盼兒要誰?若她要的是你,我無話可說。一直以來,我們都做著一樣的事,要盼兒快樂,與你在一起,才是盼兒心之所歸。”說穿了,他不是讓,更不是成全陸武,他成全的是盼兒的快樂,他是敗給了盼兒。
陸武啞然無言。
回府後三日,一天忙完回到房裡頭,她靠在床頭打盹。這幾日,她一直睡不好——
他放輕腳步,拎了披風覆住她,輕輕將她移入懷中讓她好睡些,指腹劃去她眼下溼意。睡夢中亦垂淚,他教她很為難吧?
盼兒被驚動,醒來,連忙坐直身子,心慌地避了開來。
陸祈君定定凝視她。
懷孕讓她變得嗜睡,這些動作他時時在做,也做得好順手了,她從未避開過他,從未——如此慌亂。
打陸武回來後,她便避了他至今,如此明顯,他豈會不知?
“盼兒,我有話同你說。”
“要、要說什麼?”
“你——”他深吸了口氣,無法當著她的面說出,於是起身,踱往窗邊。人揹著她、心也揹著,不去瞧她,才能麻木地將話出口。“你跟陸武去吧,那幢宅子——為你和陸武新婚備上的,還留著,或者你們要離開,總之去了哪兒都行,好好過你們的日子。”
身後乒乒乓乓一陣雜亂聲響,他不曉得她摔落了什麼,忍住不回頭。
“哥、哥哥,你在說什麼!”她驚疑不定,深怕是自個兒聽錯了。
“你還放不下陸武,不是嗎?”他只是代她說出心裡話,有何好意外。
“可、可我已經……已經嫁了你呀!”怎麼能跟武哥走?走了,他又怎麼辦?
他自袖內取出一紙書文,放在一旁。“這是和離書。你不是被休,沒犯七出,咱們是心意難合,情不相投,就此和離,男婚女嫁,各不相涉。”
心意難合,情不相投,就此和離。
男婚女嫁,各不相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