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吹打打,鞭炮齊鳴的將四小姐季嬌迎上輿轎接走,待散後,徒留身後一眾果府親眷的叩拜聲,那排場之大,怎一風光了得?
而再兩刻之後,當身披紅布褂,笨拙駕馬的陸千捲到了府門前,但瞧那些才剛謙卑恭順的果府長者親眷們,早已換了副面孔,一個個的尊貴甚高。
是的,只有陸千卷,一人,一馬。
知道您納悶兒了,就算入贅上門兒,也不至於鋃鐺的就自個兒吧?那馮滄溟呢?不是認他如子麼?還有那五爺延瑛,不是對他青眼有加麼?還有,還有,就算誰都沒有,也得有他那白丁之友白扇吧?怎能眼睜睜瞧著他如此孤零難堪?
誒,若是這麼想,您還真就想到點兒上了,不過有一點您肯定沒想到——
不是無人照應,而是陸千卷自己拒絕了,儘管在昨日,皇上已當朝擢升他為正六品內閣侍讀。
可不?
恁是全天下人都覺得他入了這扇果家的大門,自此定會藉由妻家的光而平步青雲,前程似錦,可說到底,他也是個棄祖離宗上門女婿,今兒這儀式的每一步,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臉上無光的,所以就算今日的陸千卷不若曾經那般固守死理兒,冥頑不靈,可說到底,他那貧寒的皮下,總是裝著一個讀書人的清高骨頭。
可沒用,恁是如此,他的婚禮還是不可避免的成了這北京城的一大笑話,因為——
在眾目睽睽之下,是一身火紅嫁衣的新娘,出了大門口迎著新郎下馬。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完全不曾蒙著蓋頭的新娘,不曾正眼瞧過新郎一眼。
在眾目睽睽之下,新娘掀下了他身披的紅布,面無表情的掛在了門上。
如此,上門女婿,便成了陸千卷此生都洗不去的恥辱,多年以後,儘管他已經身居要職,位高權重,甚至整個果府都要仰他鼻息,可‘上門女婿’這個恥辱,仍是禁錮他一生的囹圄。
那一天,當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痴心待她的女子一瘸一拐的絕決離去時,他的尊嚴如褪色牆皮般斑駁碎裂。
這一天,當他跟著那個清冷女子一步步邁進那鑲著四個雕花門簪的大紅門時,他終於徹底失去了支離破碎的尊嚴。
從此之後,世上再無陸千卷,只有正黃旗,葉赫那拉氏,千卷。
……
卻說今兒一日,京中兩大門第見喜,可是忙壞了京中的達官顯貴,一時間人人皆是帶著重禮於兩府之間來回,折騰的是不可開交,在兩府之間的每條街上,都隨時能瞧見那載禮的馬車,說好聽點兒,叫車水馬龍,說難聽點兒,那就是亂七八糟。
怎麼個亂法兒呢?
亂的小媳婦怕丟娃不敢帶孩子上街,亂的老婆子怕給鞭炮震聾了耳朵不敢亂走,亂的眼神兒不好使的人群裡頭都瞧不清楚自個兒親戚,亂的始終暗暗盤踞在果府和僧王府幾個月的禁衛軍終於瞧花了眼。
領侍衛府內大臣阿靈敖吩咐:“聖上有命,今兒都給我盯緊點兒。”
侍衛們嚴整以待的點頭應聲,可——
白扯,今兒這日子,實在太亂。
是以在仲蘭和千卷行禮之後,果齊司渾跟隨扈聶不遠貼耳交待幾句,晚些時候,聶不遠便駕馬隨著幾十車馬大大方方的載‘禮’前往僧王府。
……
僧王府遠比果府熱鬧許多,不僅僅是因為僧格岱欽位高至親王,更重要的源自他的科爾沁蒙古出身,雖是老科爾沁郡王的養子,可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無論是外藩蒙古還是內蒙的權貴,都紛紛與他交好,是以,僧王府的胡藩俱全,雜的可以。
於是,這外來人多了,咱這北京城的人又成大明白了。
外來客問了:誒,既然府上就這麼一位福晉,為什麼不娶了做正,反而做側?
京油子挑著眼梢子說了:嘿,這您就不懂了吧!
外來客:那您給說說?
京油子:成吧,您聽說去年僧王打歸化回來的時候,皇上在太和殿前擺了場大宴的事兒不?
外來客:聽說過,有那宴席什麼事兒啊?
京油子:瞧瞧,能說這話一聽您就是外地人!
外來客:怎麼說?
京油子:咱就說今兒的這姻緣,便是那日皇上殿前親指的!
外來客:我就是好奇,要說這果家四小姐模樣也不錯,門戶又非一般,按說指個嫡福晉那是自然的,怎麼就落得個今日這偏上幾分的側福晉?莫不是,皇上這番安排有別的深意?
京油子:呦喂,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