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願順風順水。九一八事變之後,一切就都亂了。山外先是來了日本人,後來山裡又多了抗日聯軍,日本人就封了山。獵是打不成了,無法生存的三戶人家,在一天夜裡,背上全部家當,像來時一樣,他們集體逃出了大金溝。走出大金溝他們才知道,山外的世界也變了,到處都是日本人,沒有他們立腳的地方,有許多人背井離鄉離開了故土,南下山海關,開始了遷徙流亡的日子。他們三家也隨著流亡的人群,又逃回到了關內,最後在冀中山區一個小村落裡落下了腳。
三人(5)
他們從獵人又轉變成了靠給大戶打工的日子,這種轉換有些艱難,也有些不適,好在日子還是日子,不論怎麼艱難,日子還得過下去。王伏生的父親山帶王憋氣得很,他過慣了在山裡無憂無慮,自己管自己的日子,他重新又過上了吃別人飯的日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整天站在村街上罵罵咧咧。那會,整個冀中處於一種無政府狀態,一會國民黨,一會共產黨,國共兩家正處於合作時期,說是合作只不過是槍口一致對外,還沒有真正地合作到一處。村裡的事情有保長出面打理,國民黨在時有國民黨保長主事,共產黨在時有共產黨推舉的保長主事。你來我往,混亂得很。
有一日,山帶王又在村街上發牢騷,正好被鄉保安團的人聽到了,不由分說用槍托子砸倒在地,山帶王口鼻流血,他是爬著回到了家中。他躺在床上一病不起,昔日在大金溝風光無限的山帶王,含冤帶恨地病在了床上。他咽不下這口氣,可又奈何不了這個世界。他已經不是在大金溝裡百發百中的那個山帶王了,他想用獵槍把這些爛人都像獵物似的射殺了,可惜他已經是有那個心沒那個力了。於是他就恨,恨自己,也恨王伏生。王伏生一副天生膽小的樣子,他袖著手愁眉苦臉地看著病在床上的父親。在那一刻,山帶王明白了一個道理,山裡的世界和山外的世界已經非同日而語了。要想讓自己過好日子,過上平穩日子,就不能讓人欺負。指望自己是不行了,只能指望王伏生了。於是村子裡又一次過隊伍時,山帶王把王伏生叫到床邊說:伏生,你當兵去吧,最好混個一官半職的,只有這樣,咱們家以後才能過上太平日子。
王伏生本來不想去,可山帶王說出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沒有收回的餘地。山帶王是固執得出了名的,只要他認準的事,就是一頭牛也拉不回了。
王伏生就隨著隊伍走了,參了軍的王伏生才知道,自己當的是中央軍,就駐守在冀中一帶。當了兩個月兵的王伏生給家裡捎回了兩塊銀元。山帶王就是用這兩塊銀元,醫好了自己的病。他又能下床活動了。他找到了楊老六便說:讓你家楊槐也當兵去吧,當了兵不僅能掙銀元還沒人敢欺負,日子過得光鮮呢。
楊老六也正為一家的日子愁苦著,剛來到冀中,人生地不熟,剛種下的麥子,收穫還是遙遙無期,家裡是吃了上頓沒有了下頓。他和兒子楊槐一起天天抱著膀子看著地裡的禾苗心裡恓惶得很。
山帶王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楊老六就斜著眼睛望著山帶王。山帶王就說:你家的小子楊槐去當兵準比伏生強,楊槐這小子的槍法比俺家伏生好,要是能當兵,一準錯不了。
在這期間,王伏生隨部隊又一次經過這裡,伏生回了一次家。回家的伏生穿著軍裝,雖幾個月沒見,人似乎精神了不少,似乎也胖了。他肩上扛了一杆長槍,走起路來一聳一聳的。伏生回家,三家人又聚在了一起吃了一頓飯。吃飯時,伏生的長槍就立在一旁,楊槐把槍摸了,嘴裡不停地說:伏生,你這杆槍可比咱們的獵槍強多了。
伏生嘴裡嚼著吃食,“嗚啦嗚啦”地說:那是自然,俺使這杆槍,全連沒人能比得上俺的槍法。俺現在都是班長了。
伏生介紹自己時,自豪得很。幾家人就一臉的羨慕,香草就說:伏生哥,部隊上好玩麼?伏生沉吟了片刻道:說好玩就好玩,說不好玩也不好玩,不管咋樣,能混飽肚子,每個月還有餉錢,這就中了。
香草就一臉神往地:伏生哥,你問問隊伍上,要女的不,俺也想去參軍。
伏生就搖搖頭道:這俺可沒聽說,等俺回去問問。
伏生在家裡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慌慌地追趕隊伍去了。
伏生一走,楊槐便找到了父親楊老六,他咬著牙說:爹,俺想到部隊上去。
爹看了看楊槐,沒有說話,其實這會,爹的心裡很複雜,他怕失去兒子,當兵畢竟是要打仗的,打起仗來,子彈可沒個準頭,就像他射殺獵物一樣。可不去當兵,窩在家裡,又是什麼時候才能有出頭之日呢?楊老六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