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情感,也非比尋常。所以,必須讓他去攻城,城門之前,定然有一出讓他畢生難忘的好戲等著他。即時,怕是他自己如何也想不到,他將在萬民之前,眾叛親離,一敗塗地,且生死不能。
所以,今日,此時,她才會出現在敵軍大營中,再使了一次美人計,推波助瀾。
她知道,她將這些告訴他,他也絕不會讓她去做,更會派人死死牢牢地看著她,不讓她離開他的保護圈半步。他對她太執著,為了她,他是那麼後悔當初放她一人去了巴子國尋藥,才碰到了司馬睿,又被姬鳳傾擄回了西秦國,陰差陽錯成了西秦王后,又一次揹負了那個人的無法償還的情債。
他怕,怕如今的姬鳳傾,已經可以給予她曾經渴望的一切時,她會心軟回首,進退兩難。她昏迷時的囈語,定是讓他擔心了幾天幾夜,那個時候他的心情,是什麼樣的,她不敢想,可是卻深深地心疼。相心比心,她就是明知道他不會跟高陽公主有任何不清不白的關係,光是聽到他們倆在一起而失了與她的約,她就心如刀絞,欲罷不能。所以,她更明白,他聽著她那樣喚了三百次的別的男人的名字,還能有多少對她的信心,即使她一再地明示,發誓,日日說那句愛語,也無法滌清他心底的擔憂,和自卑。
因為,在愛情面前,每個人都是脆弱的。
姬鳳傾已經醒悟,他願意那般屈尊降貴,不惜在大婚之日,登基明示他對她的心意。當奕哥哥聽到這樣的訊息時,又在那幾日中徹夜不眠守候在她身邊聽到她的囈語,心中的擔憂,更讓這份脆弱無邊無際地蔓延著,抽打著他的心。
―因為,我使了多少陰險的計謀,才將你從姬鳳傾手中奪了回來。―
當她聽完華真對他以前一切的報告時,她更加了解他,也更加心疼他。
他從小生在這樣爾庚我詐的環境中,若沒有這些心思計謀,若不狠辣無情,早就沒有姜霖奕這個人了。他母親雖然豔冠尚朝,卻仍是個身份低微的舞伶,再如何受寵愛,又如何敵得過正統皇室出生的貴族女子們。而且,楚王當初是從還只是親王的赧帝手中奪到他母親,不久就懷了他。楚王總是懷疑他其實是赧帝的種,加之他生下來,與母親長得特別相似,看不出一絲父親的模樣,這讓男人心中的疑團更似滾雪球般巨大,無法抹滅。所以,從小,他都是在流言扉語和欺辱鄙視中長大,頂著“赧帝私生子”的罵名,倍受兄弟姐妹欺負。
那樣可怕的情況下,一個病弱的小男孩要活下來,是多麼不容易!她無法想像,他當時以著什麼樣的毅力,一直努力,撐了下去。也無法想象,當他被親哥哥弄死,而丟棄在一片冰冷的枯草堆裡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她只恨自己,在這般心疼的時候,也不能為他落下一滴眼淚。
奕哥哥,你這個大傻瓜,蘭兒和輕輕愛的都是你,都是你啊!
那日同宣於謹見面,宣於也告訴了很多他們小時候的事。當年,她與他以十歲之差相識於皇宮中。宣於謹也在那個時候認識了他,宣於謹本是丘齊王的侄子,但也因為一些流言而成了齊王的私生子,兩個有著同樣處境的男孩子,自然一見如故。
“我在猜,第一次見面他理都不理我,第二次居然就變了態度。原來,我是沾了你這個蘭太子的福氣啊!唉,這傢伙真是見色忘友的典型,得了你的小軟手絹的開導,才讓我鑽了這個空子。我當時就是摸一下那手絹,他那模樣橫得,好像要把我吃了似的,寶貝得不得了。可惜……”宣於謹突然一沉臉色,眉頭深深蹙起,“可惜那根手絹,被老四老五那兩個大變態發現,當著他的面,付之一炬,當時他拼了命想搶回來,也晚了,甚至第一次動了怒,不顧一切,與老四老五揪打起來。可是,那時候,他身子病弱,才十四歲,哪裡敵得過足大他七八歲的男子,在被狠狠凌虐一番後,終至未及時服下抑毒的湯藥,而毒發……”
“她母親當時雖然已經瘋了,但是,偶爾也有清醒的時候。或許是母子連心,她突然清醒過來,要找小奕,卻遍尋不著,就不顧一切地跑進了楚王宮中大吵大鬧。再如何說,小奕仍是王子,這麼平白無故失蹤,也不可能輕易就給矇混過去。老四老五犯了錯,自然心虛害怕,才連夜將人丟出了城。小奕的母親尋不著兒子,又吵得楚王煩不勝煩,被楚王關起來,隔日被那些壞心眼的宮人告之兒子已死,終是徹底瘋了。”
宣於謹是姜霖奕少年時唯一的朋友,也是絕對的默逆之交。雖然後來整十年,他們各自拜師學藝,沒有再交集,但在武林中再遇時,亦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彼此,成為比相處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