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當我吟唱到“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的嗓子哽咽的再也唱不下去。 我從床邊的卷軸筒裡抽出一卷書法,送給他,“這是我剛才吟唱的詩,裡面講的是你和我來世的故事。” 吉米突然緊緊抓住我的手,久久地吻著,我的手背上流滿了他的淚水。 他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呼吸,吻了一下我的包紮著繃帶的太陽|穴,向門外走去,沒有回頭,離開了房間。  
沒有人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在地獄裡(五)
在亭臺上眺望,吉米的電話響了,他的聲音憂鬱,“明天在理查德的海灘別墅有個晚宴,你想見他嗎?” 我笑著,“你不是讓我寫出遺著才見他?” 吉米說,“其實,是他想見你。” 我忘記了架著的雙柺,幾乎飛起來,“他真的想我嗎?” 吉米沉重地說,“他想給你上個理查德培訓班,是你求他給你靈感,他認為栽培你責無旁貸。不過,我必須預警,他患了致命的懷疑症。這種懷疑症是億萬富翁的通病。懷疑使人瘋狂,仇恨使人真實。他要報復你,他和你的冷戰已經揭幕。既然你沒有他就不能活,你就要忍耐你的公主脾氣,不然你再也見不到他,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他說你總是給他冷臉,拂袖而去,他還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這樣遷就過,如果再激怒他,下不為例。他也要看看你的潛力,他說,還有考試等著你。” 我求著吉米,“你能幫我及格嗎?” 吉米穩操勝券地苦笑,“一切盡在掌握中。” 吉米開車接我到你的海灘別墅。他推著我的輪椅車到你的身邊,把我抱下來,抱到你的身邊。我的臉依然包著繃帶,雙肩架著柺杖,拖著繃帶的腫腿。 我不敢相信你的腿上也打著石膏。“誰把你折磨成這樣?” 你笑笑,“是你。我的情種,你把我折磨得480小時沒有閤眼。你知道如果我發現你在我背後雲山霧罩,我不僅僅蔑視你,我恨不能掐死你。可惜我是反暴力的男人,我只能離你萬里之外,夜夜在森林裡鬱郁獨行。那天深夜在紅杉樹林裡,因為想你神智恍惚,我幾乎撞翻一輛卡車。” 我說,“當時在樓梯邊,我撲在你的影子上。那種擁抱,讓我陣陣流淚。我從樓梯上跌下來,滿臉流血,因為想你失足,我並不覺得悲慘。” 你輕輕撫摸著我的繃帶,不由地感嘆,“我給你寫了一首詩,這首詩就四個字,相思成災。” 你指著晚宴上腰板筆挺的製片前輩,哈哈大笑,“我們兩人就像越戰敗兵一樣,我們讓這些老朽見識一下,愛情是以血還血。” 你扔開柺杖,“Viva,你的第一節課是在沙灘上,你的老師是個淘氣的男孩。”你給秘書一個手勢,她提來一個沉重的皮箱,“這是你的教材。” 我開啟手提箱,裡面是十幾本相簿。我問,“這些都是你的女主角嗎?” 你輕鬆地笑笑,“這些都是和我睡過的女人。” 在你面前,我的嗓子突然堵住,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打著啞語。什麼也說不出來,反而安全。說出來,反而會失去你。沉默,我惟一的安全島,我請你,在這個島上,指揮一次我的路,哪怕把我引向危機,引向大難裡。 你認真地說,“女人可以從情敵身上學到最多的東西。如果你能向這些女人學習,你至少可以寫出一本叫座的劇本。” 自從你說我的什麼把柄抓在你的手裡,我時時心虛,虛到出虛汗。虛到氣血兩虧。這種栽贓,越描越黑。這種誣陷,辯解都是汙辱。就像給猴子解釋白色。我怕我一句話就能殺死你,一句話就再也見不到你。 我的目光凝固在一張美麗的臉上和照片下面的註釋,“初戀。” 我問,“她在哪裡?” “她和我的堂兄私奔,兩人死於飛機爆炸。” 我捧著你和她的合影。每張合影下面,都有註釋。 你曾經抱著初戀的碎屍,把她送到火化爐裡。你成了不眠的人,夜夜與她的幽靈會面。在你的青春季節,只有她陪你,走過每一條黃昏小徑。一起撐傘眺望的大海,一起躲過風暴的長亭,一起摔進泥濘的雪夜,一起踏過紅葉的野山,一起迷不知返的森林,一起悵然回首的礁岩。我羨慕她,那樣自然地,佔據你的靈魂;那樣自然地。讓你泣不成聲。 這都是你的一位繼母寫下的註釋。這位女人像助產婆,照料了你上百個流產的女人。她從不會搞混每個人,儘管她們的身材相貌服飾手勢,都驚人地相似。她收集這些女人的照片,像一個集郵迷,為相簿編著註釋。只要這些女人離開,她就感到孤獨和恐怖。 我想像你的這位繼母,她的這種昂貴的奢好,她愛吸收她們的流膿,撫摸她們的傷口,掀開她們的疤痕,揉搓她們的悲哀。失戀的女人都企求找個人,嗚咽自己的心酸,袒露自己的痛愴,揭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