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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膀緩慢前行,他側首望去,將傘交到她手上,繞到她跟前默默彎下身子。“上來,我揹你。”

她笑了,一點也不意外他的舉動,爬到他背上,由他馱負著回他們的家,得了便宜嘴上還賣著乖。“我們這樣,要教孫秀才瞧見,又要皺眉批評,說是行為不檢、不堪入目了……”

他腳下一頓,沒說什麼地靜靜前行。

她舒舒服服趴在他背上,嘴邊閒來沒事便鬧鬧他,彈彈他耳垂。“喂,你好歹也說說話。”要在以前,不是早頂嘴了嗎?他現在的大爺了,可不像以前,憨憨呆呆任她玩。

要說什麼?旁人瞧輕他們,難不成他們也要看低自己嗎?

孫秀才要怎麼想的他的事,他們問心無愧,何必非要拘泥於迂腐禮教,不知變通?

還是——連她也認為,是他壞了她名節?

他一直以為,她並非活在重重教條壓制之下、活不出自我的女子,到頭來,她也逃不開閨譽、世間觀感,以及三從四德這些個女子宿命……

回到家,他將她放在床邊,打了盆水進來,蹲身替她脫去沾滿泥濘的繡花鞋,仔仔細細拭淨她雙腿,再穿上乾淨的棉襪、鞋子。

他起身,端著汙水離開前,步履在房門口停了會兒,留下一句。“不要嫁他。”

原是貪懶趴臥在床畔的身子,整個彈坐起來。“啥?”

就說嘛,她家大爺今兒個怎麼怪怪的,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原就沒那打算,這會兒他主動提起了,她忍不住便想逗逗他。“不嫁他,嫁誰?真要留著當老姑婆,讓你操勞一輩子啊?你不說老怕我嫁不出去,這會兒有人肯要了,最開心的不就是你?往後沒人給你找麻煩,你可自由了。”

“我沒這麼說過。”為她操勞,從來都是心甘情願,今天她不嫁,他為她憂碌一生,她若嫁了,他也沒想過要自由。

這一生,他早就打定主意,要為她殫思竭慮、盡付一生青春。

“你若要嫁,我替你找更好的,他配不上你。”

配不上?“也只有你會這麼想。”人家可還認為她殘花敗柳,高攀了呢!

“不明白你珍貴之處的人,不配擁有你。”

他端著水盆出去了,留下穆朝雨一臉憨傻。

她既不是什麼名門千金,沒有大把嫁妝,姿容亦非絕色,還像他說的,沒規沒距沒個閨女樣,一天到晚給他找事做,麻煩透了……可那個被操勞得半死的男人,卻說她無比珍貴。

用那麼堅定、理所當然的語氣。

她其實真的自己給他找了多少麻煩,家裡頭的境況並不好,能賺進多少銀兩、又支出多少,她心裡不是沒個底,可一旦她開了口,他左盤算、右盤算,挖空了心思也會硬轉出一條活路來。

去幫孫秀才,他心裡明明是不認同的,可也不曾開口反對過一句,凡事順著她。

一直以來,他每餐從不吃第二碗飯,未曾嘗過飽足滋味,省吃儉用即使苛待自己,也要妥善打點好她要求的事。明明說要好好待他,可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擔待她的一切。

她總是為了別人,委屈著他,他從無一句怨言,無止盡包容著她的任性。

幫了孫秀才,可她得到什麼?人家根本打心裡瞧不起她,值得嗎?

而他,總惦著她最初的恩澤,挖心掏肺、做盡了一切,他又得到了什麼?值得嗎?值得嗎?

愈是深想,就愈是難受,那樣的人,哪裡值得她委屈浥塵?最該善待的那個人、那個人……

她仰眸,去而復返的男人熬了熱薑湯回來,遞給她後,便站在身側,默默以幹棉布為她拭發,教她不經意碰觸到他仍帶水氣的衣衫。

明明自個兒都溼透了,還為她忙進忙出……是啊,一直以來,他不都是這樣待她的?

他曾說過,這世上不是人人幫了都會快樂。

她似乎,有些懂了。

為善求的是心安,從不預期要得到什麼,這是頭一回,她幫人幫得還不快樂、心裡頭好難受……

她擱下薑湯,手一張,便往他腰間抱去。

他大為錯愕,手僵在半空中,木頭似的杵著,被她突如其來的舉措愣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看起來……好傷心。

一時間,他猶豫著不知該安慰、還是推拒這不合宜的接觸。

天人交戰了半響,最終仍是伸掌,朝她肩背輕輕拍撫。

“會有人看見你的好,他不值得你傷心。”

她才不